【九】02

  萬花谷繁花盛開,潺潺流水,到處都可堪稱美景。姚憶海的目光卻停留在風度翩翩的春雪身上,一臉沉迷幻想之中,轉頭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寒奕天。

  「吶吶,寒公子似乎與鵲兒的師兄姊熟識,春雪公子的為人想必你也清楚,介紹一下吧!」

  流莽等人結伴時間雖不長,但也稍微認識他們的性格,更何況姚憶海一聽說要來萬花谷,高興的像孩子般喧鬧。寒奕天看著眼前比自己年長卻像小女孩般鬧騰的姚憶海,實在感到無奈一笑。

  「春雪公子為人不錯,的確就像外界所說,是個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美男子。他是洛藥師跟著師父在外遊歷時遇到的,原本與洛藥師是師姊弟,只是沒多久,洛藥師的師父來不及正式收徒便出意外而逝,就由洛藥師代師收徒。」

  「原來如此,那憐夏姑娘便是他的情緣了?」看著熱絡靠近的憐夏,姚憶海好奇一問。

  「只是憐夏姑娘的單戀罷了。春雪公子心儀的是洛藥師,還發誓非洛藥師不娶。」

  「什麼!!」姚憶海一臉失望的打擊,隨後托起雙頰嘟嘴,「討厭,怎麼萬花男子都這麼難找?不是有了眷屬就是心有他人,唉……」

  寒奕天笑嘆一聲,「天底下不是只有萬花谷有好公子,找到適合的人才是首要。」

  姚憶海看著他,驚喜一笑,「沒想到你除了有些古板固執外,也很懂這些人情世故阿。」

  「古板固執……」寒奕天不只無奈還很無言,轉頭看向在涼亭下談話的幾人,「要說這些,在下可比不上他……」

  「是他們。」回應的話讓他困惑,他看向姚憶海,對方退去方才玩笑般的笑臉,一臉些微哀傷的表情看去,「他們三人,還有在長安等待的隗昕,都是頑固的人。尤其是莽徒,更是執著。」

  「執著?流兄嗎?」寒奕天看向那個他認為最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幾乎跟執著一類的詞連不上邊的丐幫,居然會是最固執的人?

  姚憶海沒有回應他的困惑,只是一抹苦笑掛在臉上。



  「是嗎…原來是鵲兒的生母……」

  在聽完流莽和淨湖的訴說後,洛媱玥重重嘆了口氣,她看向似乎平靜卻一點生氣也沒有的淨鵲,就像當年被人留在谷裡時的樣子。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繼續遊歷嗎?」

  「暫時休息。」淨湖開口,「這趟本意是讓貧僧與鵲兒增加江湖經驗,如今鵲兒這個樣子,再繼續行走江湖會很危險。」

  「不不!」一聽,淨鵲連忙湊上前抓住對方的衣袍,「我沒問題!我、我只是……」

  「鵲兒,別胡鬧了。」一旁的流莽沉聲打住,毫無笑意甚至可說是還有些冷淡嚴肅的語氣開口,「你如今已是江湖中人,想要行走江湖最基本就是要有自保能力,何況你還是萬花谷出身,將來的藥師,更是不能大意。若不好好保持自我清醒的意識,又怎能獨當一面?」

  「可是…可我……」淨鵲慌張的手足無措,她看了看兩人,都不知道該再說什麼才好。

  她很想跟當年一樣死皮賴臉跟隨兩人,但如今卻與當年大不相同,她就是為了能夠再與兩人相聚,才會這麼努力學習萬花醫術,想著能夠幫上忙。這次她的確是幫上忙了,可是自從知道生母消息、直到目睹生母逝世一幕後,她就變得神魂不定,就連姚憶海調配的養神藥膳都吃不出來,自己都知道自己的異狀。

  即使如此,她還是希望能與兩人在一起。

  無力勸說讓她感到恐懼,一雙眼再度流下滾熱的淚水。

  「不要走,不要再扔下我一個人……」說著說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淨湖與流莽面面相覷,都無奈嘆氣。

  「傻丫頭,哭什麼呢?」流莽伸手拍著對方腦袋,「就說了俺們只是來這兒休息,等你回到以往那個愛蹦踏的鵲兒,遊歷還是會繼續的啊!」

  「可是……」淨鵲似乎一點也不信任的樣子,流莽看向淨湖。

  「你把俺剛才說的對她再說一遍。」

  「為何?」

  「老子的話她不信啊!」

  「誰讓你的為人讓人不能相信?」淨湖一點也不領情的駁回兼數落,流莽嘆了口氣。

  「好吧!鵲兒,俺把這傢伙抵在這裡陪你。」他說,伸手招來赤箭,「這傢伙叫赤箭,是俺的搭檔。這期間俺還是會來看你,其他時間就讓牠代替俺陪你。等到你覺得可以了,再把牠還給俺吧!」

  赤箭似乎也知道事情原委,一聽到要把自己抵押給淨鵲,牠不鬧不吵,展翅就飛到淨鵲手邊輕啄兩下,昂頭挺胸表示自己沒問題的樣子。看到此景,一旁的人都感到有趣一笑,淨鵲也停下淚水,抱起赤箭。

  「好吧。若莽哥哥真扔下我,赤箭就歸我了。」

  「這怎麼行?牠可是俺丐幫的象徵、老子的夥伴啊!」

  「哼!」淨鵲抱住赤箭不放,赤箭也毫不掙扎之意,流莽實在無奈。

  怎麼這群傢伙都在違逆他的樣子?

  「流公子不留下休息?」洛媱玥看向站起身的人,有些急著起身。

  「多謝洛藥師盛情。這兒雖美,但不符俺的性情。這幾日因重陽,長安熱鬧得很,俺還是去湊個熱鬧、討些酒喝才有趣。」

  「莽哥哥!」淨鵲急著起身抓住對方衣襬,流莽面向她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淨鵲才緩緩鬆開手。

  流莽輕笑一聲,一手掌輕拍對方腦袋兩下,「明日見了。」

  「嗯……」她點點頭,看著身影逐漸離去消失,轉身撲向淨湖,將臉埋入對方衣袍裡,低聲啜泣。

  淨湖沒說任何話,也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任憑自己的衣袍吸去對方的眼淚。

  「流公子真是因為如此而不願留下?」洛媱玥問,淨湖搖頭。

  「外面還有一位同行的明教友人,因為教規不許入谷,只能在外邊等待。又因那位友人是路癡,流兄才決定到長安陪那友人。」

  「友人……」洛媱玥安靜會兒,「該不是流公子的妻妾?」

  「隗弟雖俊美,卻是男兒身。」

  洛媱玥若有所思想了會兒,注意到眾人困惑的視線後,輕吐一氣。

  「想起當年他拼命求我收留鵲兒、甚至願意讓我試針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是將鵲兒認作未來媳婦才會如此。」

  「試針?什麼試針?」淨湖和淨鵲兩人都一臉困惑,就連走來的姚憶海和春雪等人都驚訝一愣。

  「你們應該有注意到他左眼有傷吧?」眾人點頭,「當年初到萬花谷時,他的左眼是看不到東西的,你們可知?」

  「咦?!」

  「原來是你治好的。」顯然知情的姚憶海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

  「你知道這件事?」洛媱玥好奇看去。

  「初次見面,我是七秀坊的姚憶海,在流莽認識他們兩人前,就已成為流莽的江湖師父。」姚憶海邊說邊跪坐到地上,朝對方行一禮拜,「雖莽徒粗魯無理、又愛調戲姑娘家,但怎麼說都是我的徒弟。多謝洛藥師治好他的左眼,在此請受我一拜。」

  「請別這樣,姚姑娘,快快請起。」洛媱玥趕緊伸手將人扶起,「況且是我提出要為他施針的要求。」

  「我知道,身為醫者都有醫仁之心……」

  洛媱玥搖頭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一臉愧疚,「我並沒有如此高尚的情操,只不過是用他的要求,作為交換條件罷了。」

  「條件?」

  「我雖已繼承師父所學,不論是藥草調配、醫治看病,我都能運用自如,唯有施針卻是苦手,尤其又是脆弱的部位,比如眼部。」此話一出,姚憶海、淨鵲和淨湖更是一驚,「當時流公子並非看不見,只是看不清。我知道可以以施針治療的方式恢復視力,但是非常危險,一個失手就會導致失明。眼見機不可失,我便利用對方的要求提出交換條件,只要讓我施針治療他的左眼,便答應收鵲兒為徒。」

  「師父!」春雪和憐夏也是一臉不敢置信,自己崇敬的師父竟然會因為自己的私欲,趁人之危。

  「想必莽徒是答應了。」姚憶海毫無意外地說。

  「是,他答應的很痛快,說丐幫本就該視一切而無物,彷彿那雙眼不是他的、被施針者不是他似的。幸好施針順利,恢復他的視線,我也就依約收鵲兒為徒。」

  「怎……淨湖……」淨鵲看向旁邊的淨湖問,對方也是一臉恍然。

  「這……流兄從未提起一字,我……」顯然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明明他是跟流莽最久的人,卻連這點變化也沒看出,他實在感到自愧不如。

  「當初我以為他是將鵲兒認作未來媳婦才會如此,但如今看來,卻又不是這麼回事,倒是讓我看不清他的心意。」洛媱玥說。

  「難不成,他是打算收鵲兒師妹作小妾?」憐夏大膽推測著。

  「什麼?!怎麼可以?」寒奕天一聽激動的跳起身。

  姚憶海搖頭,「不會的,莽徒只把鵲兒當妹妹看待,他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可那隗公子……」寒奕天話才剛出口,就發現自己失言,但這時自己人較多,自恃的正義感莫名增強不少,握緊拳頭繼續說,「隗、隗公子怎麼說都是男人,即使現在看似感情不錯,但當初肯定不是心甘情願。」

  他的話讓眾人都安靜下來,因為是事實,就連淨湖和淨鵲也都無法開口反駁。

  「寒公子說的,也不無道理。」姚憶海首先開口。

  「那他的確是想鵲兒……」

  「說了不可能。」

  乾脆俐落就將對方的推測否決,寒奕天方才的正義感立刻被抹去不少,讓他有些氣急。

  「為何你能如此肯定?萬一事與願違,姚姑娘是否要替流公子承擔?」

  「才不,莽徒都已成年,自己的事該自己承擔解決。」姚憶海立刻甩手表示,「但他是我的徒弟,咱們認識相處也有十年,他的性格我了解的很。莽徒的確是很疼鵲兒,但那只是手足之情,絕不會對鵲兒有什麼非份之想。」

  聽到這,淨鵲莫名情緒低落,「意思是,我在莽哥哥眼裡,沒有魅力嗎?」

  姚憶海一愣,認真的想了想,「我想…對莽徒來說,隗昕或許更勝幾分。」

  一聽,淨鵲也跟著點頭,「是阿,昕哥哥人又漂亮、又聰明,性情也柔順,我也喜歡。比起我……嗚!」

  「咦?什麼?咦?」看著直往自己懷裡撲的人,淨湖一頭霧水,他看向姚憶海,後者卻只是竊笑兩聲,更讓他冒出許多困惑。

  方才沒討到支持,反出現這樣的局面,寒奕天感到心裡有股怒火在燒,卻也感到心痛。

  另一邊,春雪看向似乎聽到什麼資訊而愣住的自家師父,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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