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的世界

【09】3

　　看著兩條魚尾跳回海裡，艾緹依然蹲在地基上，任憑海風把自己的臉吹到冰冷，繼續望著海平面許久沒動。

　　一個黑影靜悄悄的靠近她，將些微沉重的布料小心翼翼蓋到艾緹背上。艾緹彷彿沒有回神注意到的樣子毫無反應，但她身後的人明白這個人的實力，早就在對方出現在路燈下的時，就已經發現到了。

　　「怎麼跟來了？海風很冷的喔。」

　　「散步。」喀維婭用手撥了下黑色短髮，隨口說一個藉口。

　　從艾緹家散步到這裡實在有點遠，甚至還幫她拿來外套，誰看了都明白。喀維婭沒什麼在意對方會揭穿她，甚至會希望對方明白，她是因為好奇才跟來的。

　　「散步嗎……」艾緹邊穿上對方幫她帶來的外套邊笑著說，她站起身，朝對方伸手，「那一起散步回去吧！」

　　她看著人好一會兒，伸出自己的手。



　　「一開始，茉桔是我的救命恩人。」

　　順著道路旁的圍牆走了一會兒路，艾緹開口打破沉默。

　　「在當非人管理員前，我為了幫海妖分配地盤，兩方一言不和開打，牽連到我，差點在海裡淹死，是她發現到，把我救上岸的。當時我們兩個都還不在這個城鎮裡。之後只要我再到海邊喊她的名字，她就一定會回應我的聲音，然後教我游泳和海裡的東西。茉桔喜歡惡作劇，但是她很熱心助人，是個好女孩。後來，茉桔為了一個人類，跟家裡鬧翻，常常上岸找我一起過夜以示抗議。她愛上人類，甚至不顧一切都想得到可以永久變成人類的禁藥，但是那個人類卻是為了錢才靠近茉桔，茉桔依然天真的想為那個人類，不惜把自己賣了……」



　　『我是人類，怎麼可能會愛上一條魚？只要把她賣了，我就能夠不用再過躲債的日子了阿！』

　　『回去吧！茉桔，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生物，抹滅你的一切。要是你堅決再繼續為那個人類付出，我們也只能當作你死了。因為這種情況就跟自殺沒兩樣。』



　　「我找來了她家人，幾乎動員整個家族對她軟硬勸說，茉桔總算放棄那個人類。我知道那個男人的下場，但我沒有告訴茉桔，擔心她會跟以前一樣，拼命的想回那個人類身邊，妄想有一天對方會愛上她。」

　　喀維婭靜靜的聽，這才明白對方那些故意像是示威的話語，什麼吻、什麼睡在一起，原來全都只是故意要她生氣的惡作劇而已。下次再見到那條人魚，她非得扳回一城不可。

　　「現在她遇到庫魯斯，雖然是鯊魚，不過看起來人應該還滿不錯，而且他又是非人類，要是有什麼不對我也能幫上忙。其實我一直很擔心先前那樣強迫她做出痛苦的抉擇，會讓她再也笑不出來，不過看起來是我多慮了。」

　　艾緹開心的笑了幾聲，喀維婭也沾染到一些歡樂而微笑。

　　「我想，她現在一定很感激你吧？」

　　「咦？」艾緹有些困惑的停下腳步，「感激？我嗎？」

　　喀維婭點頭，「因為你幫助她走上正確的選擇啊！如果沒有你的話，她或許還活在痛苦當中，現在卻已經能那樣笑著惡作劇，甚至還走到家裡，我想她一定是想跟你說【她已經沒事了】的話吧！」

　　艾緹愣許久，她低下頭開始陷入思考，說真的，她還真從沒想過這方面的事。

　　自己是被感謝的嗎？

　　想了下，她抬起頭看向喀維婭，「你被惡作劇了嗎？」

　　「咦？」

　　「下午看你很生氣的樣子，連端盤都裂開。是說了什麼嗎？」喀維婭心裡一驚，她有些慌張。

　　「是、是有啦，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都說了她只是惡作劇而已不是嗎？」

　　「維婭。」艾緹叫了一聲名字。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靈開關，她幾乎不曾強迫過家裡兩隻使魔，但是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又繼續碰觸底線吧！喀維婭平常只是跟梅斯忒玩笑吵鬧，就算吵完了，過沒多久也還是繼續湊在一起找個話題、然後聊沒多久又繼續吵。所以下午看到喀維婭那種已經認真生氣的樣子，甚至還持續到晚飯時間，其實讓她很介意。

　　喀維婭眼看對方認真的追問，也明白對方的固執實在很難再繼續裝傻，她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她跟我自我介紹後，又立刻說什麼，你們睡在一起、還曾經接吻過什麼的。從以前我就以自己的美貌為傲、勾引過的生物不論雌雄，都能成功。我以為她是在跟我挑釁，所以我才生氣。」喀維婭大吐一氣，看向前方，「不過冷靜下來後，仔細想想，這類挑釁我以前也沒少遇過，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麼會這麼生氣。實在一點也不像平常的樣子……」

　　艾緹看著她想了會兒，「我還是聽不出來你在氣什麼，你是不是不喜歡茉桔跟我在一起？」

　　喀維婭看向她，認真思考好一會兒，「老實說你跟誰在一起，應該跟我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但是……或許是吧？」

　　「為什麼？」艾緹還是不懂，「那如果是梅斯忒，你也會這麼生氣嗎？」

　　喀維婭順著她的話想像，「嗯……應該不會這麼生氣，但我不喜歡他一直纏著你，總感覺我變成你們的僕人似的，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啊！」

　　艾緹無語一愣，喀維婭也立刻後知後覺的一驚，發現自己剛才似乎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她想跟對方在一起？不是對方主動？她可是惡魔公主啊！從來都是別人追著她跑，不應該是她自己去接近對方。怎麼對方是艾緹，她就變成主動追人的那一方？

　　重點是，她還這麼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這不就是在降低她身為王族公主的身份了嗎？！

　　喀維婭害羞得簡直想挖洞把自己埋了。

　　「快、快點回去吧，要是讓琪菈擔心就不好了！！」喀維婭慌張的轉身，快步往前走，就怕對方會識破現在窘迫的樣子。

　　艾緹也意外，像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祕密似的，無聲笑了笑。

　　這隻獨佔慾望特別強的貓公主，正因為寂寞跟她討拍呢！

　　她大步跟上說，「維婭，走這麼快，很快就到家了喔！」

　　如預料中所想，喀維婭腳步猛然一頓，雖然還是繼續往前走，但步伐距離很明顯的縮小並慢了下來。

　　艾緹笑了笑，伸手再度牽起她的手，「維婭，我們稍微繞一下路，到附近店家買消夜回去吧！」

　　喀維婭注意到自己的手被牽起，但是卻又不挑明她的心意讓她難堪。她感到心裡一陣暖意，牽起的手也慢慢回握，「你晚餐沒吃飽嗎？」

　　「不是，是買給梅斯忒的。」

　　「為什麼啊？」喀維婭有些不滿，怎麼又是那隻狗在刷存在感？

　　「我們兩個突然跑出來散步，丟下他和琪菈看家，回去他肯定會生氣。我們買些東西當作賠禮，他有吃的就應該不會再說什麼了。」艾緹解釋，喀維婭想了想，的確有道理。

　　而且她也的確是比較想要自己獨佔艾緹一個人久一些。

　　喀維婭咳了聲掩飾，恢復高傲的姿態，「那好吧！看在他辛苦幫忙看家的份上，就買些他喜歡吃的烤肉好了。」

　　「烤肉嗎？那要走到市區口附近，有些遠喔。」

　　「有什麼關係？消食就是要走遠一點散步才有效啊！」怕對方反悔或提出其他意見，喀維婭直接挽住艾緹手臂，「走吧！要不然去晚了，說不定烤肉都賣光了。」

　　現在應該還不到十點，通常賣消夜的應該都會擺攤到凌晨，不可能會賣這麼快的吧？

　　艾緹無奈笑了笑，卻也沒有揭穿對方意圖。

　　「順便也買琪菈的份，你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嗎？」

　　喀維婭想了想，「琪菈不挑，什麼都吃，目前也不太清楚她特別喜歡吃什麼……阿，不過她好像對水果很有興趣。上次給她一碗切好的哈密瓜，她很快就吃完了，又跟我要一碗吃。不過份量就那些，她還一臉失望的樣子。」

　　艾緹笑著，「那就買些不一樣的水果回去給她好了。」

　　「嗯。」喀維婭點頭，笑得開心，手也牽得更牢了些。

　　希望這散步的時間能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