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04

  隗昕心裡一驚,這裡除了破碎的瓦礫和燒毀的木頭外,就只剩下外面那根焦黑的梁柱還算完整,流莽記憶猶新指著各處。

  「這裡有張桌子,不小心被我砸出了一個洞;那兒的櫃子放著衣服,下人很喜歡替俺們兄弟做衣裳,送來的衣服有一半我都來不及穿,就已經穿不下了。那邊是寢間,小時怕熱,總會把被子踢下床,值夜班的下人只好時刻待在旁邊替我蓋被。喔,對,這裡掛著……」

  他指在床邊的牆上一愣,猛然停下話語,隗昕困惑看去,除了一半的牆和外面的枯木荒地外,什麼也沒有。

  「流大哥?」

  「這裡,曾掛著一幅,我為母親畫的家鄉畫像。」他放下手說,眼神百感交集,彷彿在觀賞口中說的那幅畫像,「母親說,遠嫁給父親數年,從未回去看過。每當她想念家鄉親人,就會朝家鄉的方向遠望,以解思鄉情懷。某日,我在市集看絲綢之路來的貨物,無意發現到一幅天竺景觀,我想買給母親作禮物,但手邊沒錢。於是我每天跑市集去仔細觀賞圖像,回到家後就把當天觀察到的部份仔細描繪下來。一個多月後,我將這幅臨摹的畫像送給母親,雖然畫的一點也不像,但娘親卻還是高興的哭了。她說,這幅畫放在我房裡,若是她想念家鄉,就會來我房裡,抱著我一起看畫,一邊介紹天竺有些什麼。若有幸回去,她一定要告訴她的雙親,在這裡有疼愛她的夫君、有視她為親妹妹的大娘、還有我這個兒子,她過得很好、很幸福。可惜,最終還是客死異鄉,從未回去……哎,我都說了我沒事阿。」

  看著突然上前抱住他的人,這次隗昕實在忍不住心裡的激動,將臉埋入對方懷裡輕聲哽咽。流莽無奈一笑,將人抱在懷裡。

  「快別哭了,要不紅著眼回去,淨湖和師父肯定以為我欺負你,會把我打得滿頭包的。別哭了,好嗎?」扶起對方的臉,擦去濕潤的淚痕。

  「流大哥為何遇到這種事,卻還是沒哭?」隗昕自個兒抹眼角說,「你這樣,會讓別人以為你很無情無義喔!」

  「或許會吧!不過有你們替我哭,我哪還需要呢?」

  「話不是這麼說的阿……」

  流莽大笑幾聲後,轉身就到處看了看。隗昕實在有些不滿,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看向還在看四周的人。

  「流大哥,能告訴我以前的名字嗎?」

  「嗯?為何想知道?」

  「呃……就想叫叫看,這個理由可以嗎?」

  流莽轉看向他,思考好一會兒無奈一笑,「那你要答應我,不能隨意叫,也不能取笑喔!」

  「為何要笑?」

  「因為跟我現在外貌一點也不符合阿!」

  隗昕想了想,那位藏劍的四弟傲凡的確是像名字一樣傲慢不凡,不過一般來說官宦子弟的名字,應該會取的比較文雅一點。流莽這名字怎麼聽,都會讓人誤會的吧?

  「可是我一直覺得,流大哥不像名字一樣像流氓阿!」沒有注意到對方眼中的訝異,隗昕邊回憶邊數著手指說,「流大哥會對聯、會彈琴,還很好聽,但這些應該都不是一般流氓會的東西。今天意外知道流大哥的身世,才終於了解原因。我想若是能知道流大哥真正的名字,或許可以更接近流大哥的感覺……呃、流大哥?我、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流、流大哥……?」

  看對方直接把臉撇過用手遮住,隗昕感到慌張靠去,想知道自己哪說錯了。

  「懷書。」

  「咦?」

  流莽看了眼像貓一樣靠在他手臂上、一臉不安和困惑等著他回應的人,遮著臉的手用力的抹了抹,咳了聲。

  「夏家在我這輩,子從懷字、女從芸字。書則是我娘親第一個學會的中原字,因此將我取名懷書。」

  「懷…嗯?可是傲凡公子……」

  「傲凡生母只是寵婢,親戚友人十分反對父親娶她為妾,傲凡只能以分家義子入祖譜,也不能冠上懷字。」

  「這樣阿。」隗昕點點頭表示理解,「夏…懷書?」

  「嗯。」流莽點頭。

  「懷書…懷書……」

  「別一直念。」聽著對方不斷找適合念法而改變音調的聲音,流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就走。

  「為何?很好聽阿!懷書,等等,懷書。」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後,開心的隗昕抓著對方背後腰上的衣服邊跟邊念。

  「夠了夠了,」流莽猛然轉身,兩手扣住對方的臉,「別一個勁的叫俺舊名。」

  「為何?你要捨棄這個名字嗎?」

  「咦?我沒有要捨棄,只是……」流莽思考一會兒後愣了下,「這不是捨不捨棄的問題。總之你別再叫了,否則……」

  「可是我很喜歡這個名……」

  還想開口發問的嘴再度被堵,這次卻讓他睜大驚訝的眼,看著眼前放大的臉,雙唇上的觸覺清空他的思緒。

  流莽緩緩移開碰觸對方的嘴唇,看到那雙驚訝的灰藍瞳後,似乎也被自己這突兀的行動也嚇了,立刻摀著嘴往後退幾步。

  「懷……」

  「等!」流莽伸出一手阻止對方開口,另一手遮住自己的臉撇過頭,「抱歉,我、我原本不是想這樣做的…只是……」

  看著對方露出來的後頸比以往的膚色還要紅,隗昕低下頭,手指輕觸剛被吻的雙唇。

  嚇!自己的背後突然被碰,流莽嚇了一跳,微微撇頭看向那個靠在自己背上的銀白色髮旋。

  「懷書…懷書……你喜歡我這樣叫你,是嗎?」確認的語氣有些顫抖,隗昕緊抓著對方的衣服,「若是你喜歡,要我叫幾次都行。」

  「……可我會傷害你。」

  「沒關係。」抓住對方的手移到胸前,隗昕將整個身子貼到對方背上,緊張似的大大吐了口氣,「我……心甘情願。」

  彷彿像是打破名為禁忌的罐子般,被抱住的身軀轉向面對他,剛吻向他的嘴唇再度湊上。這次不再只是蜻蜓點水般輕柔,霸道帶些粗魯的動作逼迫他打開自己的雙唇、不屬於自己的軟物肆意玩弄自己的舌瓣。

  隗昕聞到淡淡的酒香,和一股對方特有的味道,這比他在對方懷裡時聞到的還要明顯不少。雖然已經聞過多遍,但每每都還是覺得緊張。親吻有些激烈,他感到自己就快跟不上對方的節奏,雙腿有些發軟的往後倒,流莽卻跟著他移動至一片腰部高的牆面,壓著人坐在牆邊。

  被吻到有些喘不過氣,流莽這才放過對方的雙唇,卻把目標往下移,在那白皙的頸肩落下一點一點的紅印。

  「唔嗯…懷書,我有點……」

  「放輕鬆,交給我。」

  「嗯……」雖然心裡緊張不已,但隗昕還是聽話的努力放鬆身子,任憑對方在自己身上落下紅印。

  感到懷裡的身驅逐漸放鬆,流莽悄悄將手滑近對方衣裡,往胸前撫摸輕捏。

  「阿!等、等一下……」隗昕有些嚇到想拉開那隻手,他感到害臊,想讓進度緩一點。

  「怎了?難道俺倆第一次沒這麼碰過?」

  「不、這……唔……」流莽的話讓他驚嚇一跳,只是緊抿著雙唇,任由對方動作。

  他開始感到有些不安和害怕,總覺得眼前的人跟平常不太一樣,那雙黑瞳充滿慾望和佔有慾,似曾相似……

  「懷書,那個……這次可不可以……」

  肆意撫摸他身驅的手突然往下移,放在他褲頭作勢要解開般,瞬間,他感到莫名的恐懼充斥全身,眼前的人影突然又冒出一個,有些灰藍的天空也變成室內的天花板。

  『若沒有我爹,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吃好穿好睡好?收取一點代價是理所當然的吧?』

  『嘿嘿,寄生蟲就該有寄生蟲的樣子,乖乖聽話,安靜把雙腳打開就夠了!』

  「不……不要!放開我!流大哥!!」

  「哇啊!」

  吼叫著推開身上的人,流莽也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這樣,被推開的身軀直接滾落石階下,隗昕這才驚醒回神。

  他剛剛怎麼了?為什麼會回想到以前的事?明明是自己願意獻身、主動挑逗的,現在卻也是自己將人打退。

  怎麼辦?這下怎麼辦?對方會不會生氣?

  「好痛……」流莽一手捂著自己的後腦坐起身,隗昕抓著自己的外袍緊張。

  「對、對不起,我…懷……」

  「好了。」流莽一手伸手阻止他開口,一手摀著臉,「暫時別再叫那個名字了。」

  果然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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