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03

  「怎麼了?」

  這樣持續不斷的吵雜,最後還聽到汐燁的叫喊,淨鵲躺著實在不放心,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淨湖攙扶夏懷稜的畫面。

  「晚點說。」汐燁與淨湖將人攙扶到大廳躺,趕緊替人鬆衣止血,眼前盡是怵目驚心的刀痕和一些黑血,「果然染上一些屍毒。你們兩個知道乾淨的布在哪兒嗎?」

  姚憶海看向一直躲在一邊的流漪和唐向冬,兩個孩子沒見過如此畫面,都嚇得一臉蒼白。但也不至於驚慌失措,聽到姚憶海的叫喚,立刻強裝鎮定點頭。

  「我知道。」兩個孩子蹦踏的跑走,姚憶海也趕緊跟去。

  這時淨鵲顧不上事情緣由,拯救傷患便是醫者之心,立刻拿來自己的藥包,捲起袖口開始扎針止血。

  夏懷稜雖痛到不能動作,但不妨礙他觀察兩人。

  「兩位是淨湖與淨鵲嗎?」兩人一聽,略帶訝異的點頭。

  「你怎麼知道我們?」

  「終於見到面了。」夏懷稜笑了聲,「在下是長歌門的夏懷稜,是流莽的三弟,下面還有一位弟弟夏傲凡,聽說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是。」兩人點頭,心裡思忖著這三兄弟的風格真是不同。夏懷稜即使滿身是血、狼狽不堪,卻依然掩蓋不住文人謙讓的禮儀與氣質。

  「這幾年二哥…就是那位丐幫流莽,與在下相聚時,總會提到你們二位。傲凡也在書信提過,二哥待你們如同手足,這讓在下有些高興,似乎又多了兩個手足般,但卻也有些忌妒。」他輕嘆口氣,沒有明說原因,但淨湖和淨鵲卻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情。

  「夏公子,方才貧僧把公子誤認為屍人,實在抱歉,還請見諒。」

  「不要緊,在下也是近日才知曉,原來在下與親大哥如此相似。阿,在下與親大哥是同生父母,二哥和傲凡則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點你們也知道嗎?」

  這話讓淨湖和淨鵲都猛然一頓,互看一眼後,淨鵲首先露出笑容。

  「傲凡公子曾說過。」

  「果然,就像傲凡所說,二哥也把兩位當作親手足,所以連家事都默許兩位知曉。」夏懷稜笑著,隨後一嘆,「在下是兄弟裡最孱弱的。家道中落後,在下什麼也做不到,只能一昧依賴二哥,就連當時還不知家事的傲凡也都能獨立自強。時至今日,只要有二哥在,在下便覺得沒有什麼事,是二哥辦不到的。但二哥也是人,也會有疲累的一天,若在下與傲凡無法足夠支撐他的話,至少還有你們二位,能替在下幫幫他。或許傲凡與在下也有同樣的心情,所以才會把家事告訴你們。在下真心感謝,你們二位能夠出現。」

  夏懷稜說的誠懇,卻讓另二人面露難色。

  「夏公子太高估我們了。我也是直到發生這次事件,才知道如此大的事。」淨鵲一臉沉痛,淨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流兄隱瞞得很深,即使貧僧勸服收手,他也是一意孤行,執意而為。」

  「收手?」夏懷稜想了想,恍然大悟般看向天花板,「喔,師父是為了奉行佛家語,所以要在下等人不要報仇嗎?若是如此,師父請別費心,在下兄弟三人早把事實查明,也已下定決心,非要兇手血債血償。若要下地獄也不會只有二哥,在下定會隨同而去。」

  「這點貧僧已從流兄身上得知,也明白施主兄弟情深、同甘共苦。正因如此,貧僧才想阻止。讓兇手血債血償,終歸於因果報應,但傲凡施主只是無辜受害,盡力查清此事就算功過相抵,請別把他的命也給搭進去。」

  既然兩個當事人都堅決,那麼勸服這第三位當事人,應該還有機會。淨湖連忙趁機勸說。

  「師父是在說什麼?把傲凡的命搭進去?」夏懷稜一臉驚訝看著他們,「難道,傲凡打算替他母親以死謝罪嗎?」

  「咦?」看對方如此不尋常的反應,彷彿是現在才知情一般。

  「怎麼可能?這……不,這不行……」夏懷稜眼神不安的猶疑,嘴上不斷唸著不可能、不行等字樣,全然不顧身上還有止血的銀針,撐著手就想起身。

  鏗!

  突然一把劍柄朝他後頸敲下,夏懷稜頓時失去意識。淨湖與淨鵲一臉驚訝,看向將夏懷稜輕輕放躺的姚憶海。

  「你們倆別壞事。」她冷淡地說,從流漪與唐向冬手上接過水和棉布,替夏懷稜擦去血漬,「無論莽徒怎麼做,自有他的用意。你們倆只要顧好自己,別拖累莽徒便可。」

  「事關重大,沒有理由再讓一個無辜受牽連的人賠上性命阿!」淨鵲急道。

  「但對莽徒來說,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將兇手繩之以法!」姚憶海依然冷淡處理夏懷稜的傷口,「而且我覺得,屆時真要殺一個無辜之人賠罪,那人也未必是夏傲凡。」

  「不是他?那會是……?」淨湖與淨鵲困惑不解,但姚憶海只是默默治療,並無多話。



  『懷書,你是夏家二公子,是稜兒的二哥。我走了之後,你就是這個家最年長的公子,得給弟弟做個好榜樣。』

  『是,我明白。』點著小腦袋,手腳卻還是有些躊躇,『那,大哥你何時回來?』

  對方傳來無奈的笑聲,『不是才剛說好的嗎?怎麼一下就又依賴我了?』

  『可…大哥很優秀,就連爹爹有事也會找你商量。我沒自信能做的跟大哥一樣好……』

  『傻二弟,大哥在你這個年紀,只會讀書,家傳武術都還沒能打上幾拳呢!』對方勸說似乎起不了作用,一手放在他肩上,『放心,你是有天份的,大哥相信你一定可以跟上我的。』



  用功讀書、努力學武,也讓弟弟們把我當榜樣,這些我努力跟上了,但大哥,你又去哪了?



  流莽一路都用輕功追趕,腦中不斷想起以往的過去。突然在竹林裡一個身影吸引他的注意,雙腳用力一踏,轉身又飛了回來。

  「大哥!!」

  他吼著,竹林里幾乎快被他的聲音震下竹葉。衣履破舊的男子停下腳步,緩緩轉頭,蒼白無神的臉色看著他,沉默不語。

  流莽全力追趕,顯得有些喘,他沒有在意,一把扯下雲幕遮看個究竟,的確與夏懷稜有八分相似,就是臉色蒼白、有些年歲了。當他還想開口確認時,卻在對方握著的劍上看到血漬,另一隻抓著劍鞘的手更滿是鮮血,甚至還有血滴往地上落。

  「真的是你打傷稜?」他問,這話卻沒讓對方有什麼動靜,胸口一怒,手上的打狗棒揮斷一旁的竹子,「你到底在幹什麼?就算你與稜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與你可是血肉最親的兄弟,為何要如此對他?那年為何不來接他?你就如此想捨棄過去嗎?夏懷昊!你給老子回答啊!」

  聽完對方的怒吼,夏懷昊依然一臉平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什麼?」流莽一臉不可置信,走去一把抓起對方前領,「難道以前夏家的事,你都已經忘了嗎?」

  「夏家……」他低聲念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大吼一聲,一拳猛然打向對方胸口。流莽不比淨湖長年鍛鍊,猛然受了一拳立刻往後飛,他吐了一口血,難以置信看著近似瘋狂的人。

  「大哥……?」

  「閉嘴!!」夏懷昊怒吼一聲,揮起還沾著血的劍砍過去,流莽連忙拿起打狗棒防守,「不要再給我提夏家二字!這輩子我最痛恨的,就是夏家!」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流莽哼的一聲,抵開對方的攻勢,「難道對你來說,當個被人操控的屍人,就比當夏家人還要好嗎?!」

  「若不是因為夏家,我又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他憤怒的往旁揮劍,一大片的竹林被砍倒。夏懷昊緊抓著自己的腦門,「都是因為那個人,他和那個女人生下的賤種毀了這個家、搶走我的摯愛,他一直都是我最敬仰的人,最後甚至因為貪污落獄,導致我身敗名裂、家破人亡。他奪走我的一切,我怎可能會放過夏家!?」

  「不對,這一切都是大伯所設的陷阱,他的目的是為了利用你。你與爹相處的時間最久,爹對你也是最為期待,難道你真的相信爹會是那樣的人嗎?」

  「閉嘴,難道連你都要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嗎?」夏懷昊舉起劍,配合拳腳朝流莽使來,「我自然也有著手調查,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爹,我又有什麼辦法?」

  「不,你還沒有跳出大伯的陷阱!」流莽連忙接招解釋,「當初一切都是大伯所設,你所知的那些我也都知道。但是只要冷靜下來,就能察覺很多地方有矛盾,真相就能呼之欲出。大哥,你只是被蒙蔽罷了!」

  「住嘴、你給我住嘴!!」夏懷昊幾乎是瘋狂般的攻擊,加上屍人不怕疼的體質,讓流莽漸漸招架不住。



  「想要在戰鬥中,激起屍人對過去的情感,你還真是愚蠢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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