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的世界

【番外】俺是流莽.02

　　藏劍山莊－

　　被嚇壞又餓了好幾天的夏懷稜和夏傲凡在飽足一頓後，都顯得昏昏欲睡，卻又不敢在這陌生的地方放鬆。夏懷書只能抱著夏傲凡、一手放在趴在自己腿上的夏懷稜背上輕拍，邊接受治療包紮，邊與坐在自己面前啜泣的婦女說話。

　　「距離聽到姊夫噩耗，不過短短幾個月，竟然發生這麼多……都怪我沒有及時趕去，或許還能早一步接你們過來阿……」安千雯哀痛說著，旁邊的中年男子輕拍她的背安撫。

　　「別自責了，天命如此，我們也實在預測不到會這樣。」葉岳紹嘆氣說，看向夏懷書，「除了你們以外，還有誰活著嗎？」

　　「除了我母親，其他人都不確定。」

　　「那你們大伯呢？我記得他與你們父親一樣為官不是？遇到這件事，他應該比我們更了解你們家的事，難道他一點支援都沒有？」

　　夏懷書沉默不語好一會兒，然後又看了眼自家弟弟們，「此次前來，甥兒有事想拜託紹叔和雯姨。」

　　「我知道你此次前來的目的。」葉岳紹笑著，「放心，既然你們是我內人姊姊的孩子，我們當然有收容你們的義務，你們儘管在這裡安心住下。若對咱們藏劍山莊有意，也可成入門弟子。」

　　「多謝紹叔收留，懷書感激不盡。」他抱著夏傲凡朝兩人彎身行跪拜禮，「但，我只打算讓稜兒和傲凡留在這裡，請紹叔和雯姨收留他們倆。」

　　「那你呢？還是你有其他可依靠的親戚？我記得你母親是天竺來的……」葉岳紹問，夏懷書搖頭。

　　「我還有事情要做，不會離開大唐。」

　　「你想調查你家滅門一事？」安千雯敏銳的開口，夏懷書猛然一驚，猶豫許久後點頭。

　　「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不瞞兩位，父親落獄後，我便發現家中異狀，傲凡的母親或許是操控之人，但或許不只是她，也或許有官場上的人……」

　　「例如你大伯？」安千雯再度一問，得到夏懷書的默認，「這太危險了！假設是你大伯與那女人的操控，就能把你們家逼成如此境地，若是你大哥懷昊或許還有機會查出清白，但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孩，能做什麼？」

　　「我不知道，但如今，夏家只剩下我們。傲凡太小，她母親是兇手的可能性極大，即使他願意也得等他長大。稜兒體弱，光是這趟旅程就不知道在鬼門關前走過幾回，這樣勞心勞力的事情不能再讓他受苦。但是我能！我只不過是年紀小，但是詩書禮樂、家傳武術我都自認不輸給大哥。父親絕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現在只有我能給夏家找回一個清白，不論花多少年，就算是一輩子，我也都一定要找到真相。如今在這個世上，我只剩下你們可以依賴，拜託你們，雯姨、紹叔，請你們收留稜兒和傲凡。若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們。」

　　夏懷書說的堅定，葉岳紹和安千雯感到有些驚訝，無奈的互看一眼，只能嘆息。

　　「既然你如此堅定，我們也只能答應。但你……就不能住在這裡兩三年，好歹學個防身武術再走……」

　　「不行，我擔心日子過得越久，真相就越抓不住手。武術我能自學，這趟旅程與賊人對抗也能學到不少，更何況稜兒和傲凡年紀還小，相處越久就會越依賴我，如此便不能離開，所以最晚三日便走。」

　　「三日？這麼趕？」兩人一聽更是驚訝，夏懷書看著熟睡的兩弟弟，一抹不捨的微笑。

　　「早一刻也好，我的存在能在他們心裡淡一分是一分。」

　　如此一聽，兩人更了解夏懷書的決心，安千雯流出不捨的淚水，走去就將人抱進懷裡。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你兩個弟弟，你自己一定要保重，不時就給我們寫信回來，明白嗎？」

　　夏懷書愣了愣，也伸手回抱，「多謝雯姨，傲凡和稜兒……就拜託了。」



　　軋－－

　　推開鮮少開的房門，裡面只有簡單的家具。

　　「進來吧。」安千雯看了看後，側身讓到一邊讓人進屋，「目前只有這間空房，你們還只是孩子，勉強擠一間。等你們都長大成人了，我在幫你們找一人一間。」

　　「多謝雯姨。」夏懷書一手抱著夏傲凡，另一手牽著夏懷稜彎身道謝。

　　「長途跋涉又遇到危險的事，想必也累了。離晚膳前還有兩個時辰，你們好好休息，我會再來帶你們過去。」

　　「好的。」

　　安千雯在三兄弟頭頂上摸了摸，退出房後關上門，臉上的微笑逐漸哀傷，嘆了口氣後便轉身離開。

　　夏懷書看著門被關上，他牽著夏懷稜來到床榻邊。

　　「稜兒，傲凡，從今日開始，這兒就是家了。你們……啊！」沒注意到床榻高了一階，不小心被絆倒，夏懷書抱著夏傲凡整個人倒在床被上，「抱歉，傲凡，沒事吧？」他趕緊查看幼兒的後腦，對方不哭不鬧，反倒伸手想觸及他的左眼。

　　「哥哥，疼？」

　　一旁的夏懷稜也是一臉擔憂，夏懷書愣了愣，他露出微笑，一手摸一個弟弟的腦袋安撫。

　　「二哥不疼，只不過是一隻眼，咱們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他說，一手掀開被褥，「雯姨說了離晚膳還有兩個時辰，你們許久沒睡柔軟的床了，先睡一會，醒來二哥在帶你們去吃飯。」

　　兩個小孩點點頭，長途跋涉過了數個月的舟車勞頓，終於到了能安心睡覺的地方，兩個小孩在夏懷書的照看下，很快就陷入沉睡。夏懷書一手輕拍被褥安撫，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看著兩個弟弟的眼神充滿複雜的神情。



　　隔日，葉岳紹和安千雯帶著三兄弟在藏劍山莊四處參訪，夏懷書也不失禮數，一一向人問安請好，讓眾人一眼就對他們兄弟有好感，再加上隨後的介紹，知情投靠原因後幾乎都觸動情腸，個個熱心的想幫上什麼忙，更有為人母的婦女主動提出想照顧夏傲凡。所幸有葉岳紹和安千雯阻擋，夏懷書也一一以禮婉拒，才不至於有誇張的行徑出現。熱鬧的一日過去，夏懷稜和夏傲凡睡得更熟，夏懷書依然照看著二人入睡後，才跟著入眠。

　　就這樣過了三日，這天夜裡夏懷書依然哄著兩兄弟入睡，自己卻遲遲沒有入眠。直到寅時，夏懷書不聲不響地起身，拿起安千雯替他準備的包袱，再度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兩個弟弟，這次他什麼也沒有動作，便悄悄離開房間。



　　天色有些朦朧亮，港口卻已經開始熱鬧。幾個漁夫整理著自己的船隻，準備出海捕魚做生意。夏懷書走去找了艘漁船，示意自己搭便船。對方一看一個小孩子似乎要去投靠遠親的樣子，二話不說便答應幫上一忙。正當夏懷書在一旁等候漁夫準備時，突然身後傳來騷動。

　　「二哥！」一個熟悉的稚幼聲音傳來，夏懷書才剛轉身看去，一個小身子就往他撲抱上。

　　「稜兒？！你怎麼在這兒？」夏懷稜急喘著氣，卻依然堅定地抱著他，搖頭。

　　「二哥不要走。」他不安地哭喊，「若要走，也把我一起帶上。」

　　「但傲凡怎辦？二哥需要你替我陪他，若只留他一人在這，豈不讓傲凡難過？」

　　「二哥不也一人嗎？傲凡有紹叔和雯姨陪，那我就陪二哥。」

　　「這……」

　　「不管不管，二哥若不帶我走，回去我便帶著傲凡，一起出來找二哥。」

　　這任性的話倒是讓夏懷書有些傷腦筋，夏懷稜雖然乖巧聽話，但實在不能保證他不會這樣做。眼看漁夫已經準備好等他，夏懷書無奈嘆笑，一手在夏懷稜頭頂上輕拍兩下。

　　「好吧，真拿你沒輒，二哥帶上你就是了。」

　　一聽對方允諾，夏懷稜破涕為笑，連連點頭。



　　另一邊，夏傲凡一醒來沒看到最為親近的兩個哥哥時，幾乎哭鬧了大半日，無論誰哄都沒有效。直到哭累了睡了，眾人才鬆口氣。正當葉岳紹與安千雯考慮要不要派人把兩兄弟帶回來時，夏傲凡再次清醒，這次卻離奇的平靜。

　　「來，傲凡，阿……」安千雯吹涼一口稀飯，餵進夏傲凡嘴裡。

　　夏傲凡雖然聽話吃著稀飯，但依然無精打采，毫無精神，看得人心裡都像是被捏了一把，心疼著。

　　「還是讓人找他的哥哥們回來吧？」

　　「嗯，這樣也好……」

　　「不要。」聽到對話的夏傲凡突然開口搖頭，葉岳紹和安千雯一臉不解。

　　「什麼？」

　　「哥哥疼，不要哥哥疼。」夏傲凡說的沒頭沒尾，眾人以為他知道被哥哥們丟棄在這，所以在抱怨。

　　唯有葉岳紹和安千雯明白，這孩子是被夏懷書失去左眼而嚇怕了。兩人心知肚明互看一眼，只能默默將悲痛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