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的世界

【番外】俺是流莽.07

　　「呀！救命阿！！」

　　女子尖叫的求救聲在他流浪各地時就不少有，一開始夏懷書也會熱心助人，但大多都看他是乞丐後，二話不說就走人的還算好，甚至有些還以為是同黨來騙錢，要他賠償之類的。

　　到後來，他也不貿然行事，要偷要搶便罷手，若是傷人害命的才出手。這次他也一樣，躲到一棵樹後觀望。兩名看似小混混的少年，正搶奪一名婦人的行李包裹。最讓他震驚的是那名婦人已有身孕，行動極為不便，顯然是看她如此才會被當做下手的目標。

　　「呀阿！」婦人猛被推倒在地，這讓夏懷書一愣，立刻抓起木棍上前相救。

　　兩個小混混眼見他有武功，剛才逞凶鬥狠的氣勢立刻消失無蹤，連錢財也不顧就連忙逃跑。夏懷書眼看也不覺得這事就這麼了結，肯定是回去叫人來。

　　「少俠……阿！」婦人急忙呼喊，夏懷書趕緊靠去。

　　「那兩個肯定回去叫人，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走。」

　　「我知道，但……我可能…動到胎氣了……」婦人一臉蒼白，在她露出的小腿流出一絲血痕。

　　夏懷書頓時茫然，他還不曾救人救到要生娃了。

　　「那、那我……」

　　「你、你幫我拿包裹！」婦人自行靠著樹幹站起身，往一旁走。

　　夏懷書不敢怠慢，趕緊抓起婦人的包裹跟上，「離這兒不遠就是巴稜鎮，我替你去找車吧！」

　　「不必，來不及了……」婦人搖頭，她找了個較隱密的地方，靠著樹根而坐，「包裹給我。」

　　「是。」夏懷書連忙將包裹給人，只見婦人滿身大汗，裙襬已經一片血紅。

　　他驚恐萬分看著婦人拿出一件大衣蓋到自己腹部上，卻又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少俠，你去幫我把這布弄濕。」

　　「好。」夏懷書幾乎是用搶的方式拿走對方遞來的布，衝到不遠的河邊丟下去弄濕，也沒怎麼擰乾就又衝了回來，他已經聞到血味了。

　　「你到這兒。」婦人指引著對方到她曲起的腳間待命，「你、你幫我看，只要孩子的頭冒出了，就告訴我一聲，然後你在配合我把這孩子接生出來。」

　　夏懷書連連點頭，猛然一驚，「我來接生？！」

　　「別擔心，我曾給人接生過，知道怎麼生，你只要配合我的指示去做就行。」

　　「可…這、我……」

　　「一個大男人別磨磨蹭蹭的！」婦人猛然一吼，夏懷書立刻噤嘴點頭。

　　血味越來越重，夏懷書動都不敢動，只是緊盯著婦人臉色蒼白，嘴裡滿是痛苦的呻吟。想起夏傲凡出生那日，他雖沒有親眼看到怎麼生，但周遭的下人神色嚴肅、忙得昏天暗地，顯然生小孩這事非同小可。

　　「你、你看看，孩子的頭露出來沒有…唔……」婦人邊說邊拉起披在腿上的布。

　　「看……」

　　「快點！」婦人再度一吼，夏懷書只能硬著頭皮掀開布料看，隨後抬起的臉色更加難看。

　　「露露露、露出來了，但血、血……」那樣大的血量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好。」婦人一聽露出微笑，抓緊布料繼續用力。

　　「我找到了，人在這兒！」突然一名男子大聲呼喊，兩人一看，是方才被打跑的其中一名混混。喊完，立刻又冒出三人。

　　「果然找人來了，而且還偏偏在這個時後……」

　　「天啊，血氣真重！」

　　「你們該不會搶了孕婦？」新幫手的兩人訝異，另兩人似乎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都一臉恐慌。

　　「少俠，你走吧！」婦人突然開口喊，「我現在這樣也動不了，頂多財物被搶罷了，你快走！」

　　夏懷書看著堅定的婦人，頓時與他母親當時護他兄弟出火場的樣子重疊，一咬牙，抓起一旁的木棍準備迎敵。

　　「你等會兒。」

　　「你瘋啦？他們這麼多人……」

　　「不管幾人，我都不會讓他們傷到你和孩子！」夏懷書吼著，隨後朝婦人一笑，「再說，比起接生，打鬥還比較輕鬆。」

　　「你……」婦人頓時愣的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就見夏懷書上前與那四人對抗。

　　「正好，來幫手啊！」他拿著木棍輕敲自己的肩膀笑道。

　　見他囂張貌，其中被打退了兩人立刻想起方才被痛打的怨氣。

　　「啊？憑什麼阿？」

　　「想求人就跪下啊！」

　　「求？你們搞錯了吧？」夏懷書一抹壞笑著，「我這可是在命令你們。勸你們別再讓我說第三次，否則有你們好受。」

　　「可惡，這小子太囂張了。」

　　「就是，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如此被瞧不起，四個少年也被激起怒氣，捲起袖子就衝過來。這才是夏懷書的目的，他握緊手上的木棍，也衝上去迎擊。

　　婦人一開始還很擔心，但就算人再多，沒有功夫也不過只是胡亂打鬧，甚至因為人太多沒默契，有時候還會打到自家人。相比之下，會武功的夏懷書就顯得高手，以靜制動，對付不會合作的四人根本簡單。

　　沒多久，四名少年鼻青臉腫的，紛紛跪在夏懷書面前待命。當夏懷書料理這些人後，婦人也已經幾乎沒力再呻吟了。

　　「喂！我帶幫手了，你還好吧？」夏懷書趕緊叫嚷，婦人卻已經累得沒有回應，他掀開布料看了眼，「孩子的頭已經冒出來！」

　　「冒出來了？好……」婦人強打起精神，「你配合我的力道，將他扯出來。」

　　「扯出來？！」一群沒接生過的少年們都驚嚇了。

　　婦人沒有精神理會，只是繼續用力，夏懷書沒空再問，只能盯著那顆冒出來、沾滿血塊的小腦袋用手去扶，配合婦人的使力將小嬰兒拉出來，四個少年頓時也被這緊張感傳染，紛紛湊上前看看，自己能不能幫手。

　　「哇阿、哇阿……」

　　宏亮的哭聲傳片整個樹林，夏懷書呆愣看著手裡啼哭的小女娃，實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別愣著，用這剪刀把臍帶剪了。孩子冷，趕緊拿乾淨的布給他包上。」

　　「哎、好。」少年們手忙腳亂，一人拿出乾淨的布給婦人，一人接過婦人遞來的剪刀，小心翼翼將那小肚子上的帶子剪斷。隨後就抱到婦人手上的乾布裡，牢牢包裹著。

　　「好了好了，我的孩兒，別哭阿。乖。」婦人輕聲拍哄，小女娃很快就只剩下低嗚聲，其他人一看，驚慌的心總算穩下，都不禁露出微笑。

　　「是個健康的女娃兒。」

　　「是阿，這多虧有你們在。」婦人朝眾人無力地笑了幾聲，看向夏懷書，「少俠，請問尊姓大名？」

　　「我……」他猶豫好一會兒，婦人卻沒等他回應，伸手輕撫他覆蓋左眼上的棉布。

　　「不說無妨，我已知曉你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想必這眼也是為了某個重要的人才犧牲。我想再拜託你一件事，把這孩子，送到丐幫。」

　　「丐幫？啥意思？」他傻愣看著人將小女娃塞進自己手裡，這才發現婦人的臉色並依然蒼白，就像他在大娘臉上看到的。

　　「我與母親以接生婆為生，後來遭到戰火波及，這孩子的父親為了掩護我們母女而死。我有個髮小在丐幫，她叫汐燁，如今也是個１７、８歲的姑娘，此次遠行便是想投靠於她，卻還是來不及。女人每當臨產，就像在鬼門關前走著，我知道我已失血過多，怕是無力在繼續……」這話所沒有責怪之意，卻讓其中方才搶劫的兩名少年，更加愧疚。

　　「別說喪氣話！」夏懷書連忙開口阻止，「再撐一會兒，我們立刻到鎮上找人幫忙。」

　　「不必了。」婦人抓住他的手，從脖子上拿下玉珮放到他手上，「這個……就當做我的謝禮，我女兒…就拜託各位了。」

　　「不！你不能讓這孩子無父無母，拿出母親的意志，你一定能撐下去！你們快去找人……」

　　夏懷書轉頭還想吩咐其他人，突然一驚，緊抓的手無力滑落，婦人已閉上眼再無氣息。思緒一片空白，愧疚的無力感再次襲上他的腦袋，其他人頓時也不知如何反應，只有耳邊的娃兒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