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的世界

【番外】俺是流莽.完

　　「稜兒，傲凡，你們倆來啦？」

　　兩兄弟一路上非常有計畫的討論，怎麼報復當初夏懷書扔下他們的仇，沒想到見到第一眼，就被一條雲幕遮嚇得連武器都掉了。

　　「二哥！眼、你的眼！」

　　「怎麼兩眼都瞎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誰做的？我去揍他！」

　　「沒錯，咱們去揍他！」

　　「等等等等，你們倆冷靜點……」沒想到自家弟弟們突然氣勢兇猛朝自己撲來，夏懷書嚇得連連退到牆邊。

　　「稜兒，傲凡，你們冷靜。」葉岳紹坐到旁邊的位置說，「那是丐幫幫派特有的東西，叫雲幕遮。」

　　「雲幕遮？」兩人四處看向其他的丐幫，的確也有其他丐幫戴著或白或黑的布料，甚至跟他們同年紀的幾乎都有。

　　「這樣怎麼看得見？」

　　「這就是丐幫特性了。」入座的蘇若濤接過楊柳遞來的茶水，「雖說丐幫子弟天下皆是，但真正能成為丐幫弟子卻沒幾人。視一切為無物、不被俗世所影響，這便是雲幕遮的用意，明白嗎？」

　　「不明白。」夏傲凡乾脆俐落的承認，夏懷稜則是一知半解的神情。

　　「總而言之，你們二哥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這話倒是讓兩兄弟眉開眼笑，完全忘記要報復的事，開始爭先恐後的向夏懷書訴說這一年的事。

　　「蘇先生真會說話。」安千雯笑著。

　　「您過獎了。」蘇若濤禮貌性點頭微笑，「聽說二位是他們的姨母與姨丈？」

　　「蘇先生知道？難道您也知道他們一家的事？」

　　「稜兒不清楚內情，懷書也不願多談，老夫所知曉的不過一二。」

　　「這樣阿……不管如何，此次前來我等夫婦代姊姊他們，向蘇先生道謝，多謝您收稜兒為徒。」安千雯說著，與葉岳紹一同向人行禮。

　　「哪裡，老夫能收到如此有天份的孩子，也是一件幸事。」



　　「哇阿－－」

　　門外傳來嬰孩的哭鬧聲，汐燁抱著流漪走進。

　　「莽徒……阿，不好意思，你們好。」她忘記今日是流莽邀客的日子，不過目前也管不了這麼多，「漪兒一直哭，大概是想睡了，你哄哄她唄！」

　　「哎，好。」夏懷書接過哭鬧的流漪，兩師徒就互換位置，「這位是我丐幫師父汐燁。師父，這是咱們葉姨丈與雯姨母，是傲凡的藏劍師父。這位是長歌門的蘇先生和楊公子，是稜兒的門派師父與師兄。麻煩師父接待，我帶漪兒到外邊哄。」

　　「去吧！」汐燁揮揮手，夏懷書就往門外走，夏懷稜和夏傲凡立刻就被這小女娃吸引注意，也跟著夏懷書走出門外。

　　汐燁彷彿是招待友人般，直接一屁股就坐到原本夏懷書的位置，拿起腰間的葫蘆喝下幾口，然後大吐一氣。楊柳一看有些嫌棄，他很少看到一個姑娘這麼粗俗。其他三位顯然見過很多世面，更何況對方是丐幫，要是表現的規規矩矩、出口成章，那才令人意外。

　　「不愧是丐幫女子，喝起酒來豪爽俐落。」安千雯說，汐燁笑著。

　　「不好意思，一早為了漪兒的滿月酒宴，忙到現在才有空喝上兩口。你們要喝不？」

　　「不用了，多謝汐燁姑娘。」四人點頭婉拒，各自拿起自己的茶水喝。

　　「請問那個嬰兒，是您的孩子嗎？」楊柳好奇開口。

　　「不，那是我髮小的女兒。」汐燁盤腿而坐，「髮小因為家難，大肚便便前來投靠，不幸在半路遇上惡棍搶劫，動到胎氣，生下這個女娃便撒手人寰。」

　　「抱歉，請節哀順變。」

　　「幸好當時莽徒出手相助，這女娃才能平安降世。我見他有意也有資質，便收他為徒。」

　　「咦？他有意進入丐幫？」葉岳紹問。

　　「是阿，他在流浪時遇到咱們丐幫弟子教了他丐幫武學。莽徒資質很高，幾天就學會基礎，給他雲幕遮一個月，便已經能自由行動，這還是咱們大伙第一次看到這麼適合當丐幫弟子的人。」汐燁有些得意說著。

　　楊柳一臉驚奇，「真是奇才。這孩子在咱們長歌門也是，雖然他一直不願嶄露，但稜兒資質好，他還能給予更好的見解，一看就知這孩子天份極好。可惜在下晚了一步，沒能留住，想不到他居然進了丐幫。」

　　「你這話啥意思阿？咱們丐幫雖沒有錦衣玉食、詩書禮樂，但咱們自由自在、自得其樂，不偷拐搶騙，不高傲不作賤，有何不好？你瞧不起咱們丐幫嗎？」汐燁越說氣勢越強，一副就是【有種出來講】的氣勢，楊柳慌了。

　　「不不不，您誤會了。在下沒那個意思……」

　　看著一個男人被女人嚇出一身汗，葉岳紹與安千雯都輕輕笑了幾聲。

　　「這樣就嚇到，真膽小。算了，不逗你了。」顯然汐燁也只是好玩，重新放鬆身子坐好，「咱們丐幫一向豪爽，此次邀各位前來，除了是莽徒報平安外，也有另一個原因。」

　　「是跟【莽徒】這稱呼有關？」蘇若濤喝了口茶後說。

　　「沒錯。我希望各位從今日起，改口稱他為流莽。」

　　「流莽？這名字真難聽，就像流氓似的。」楊柳有些不滿意。

　　「為何如此？是那孩子的要求？」葉岳紹問。

　　「起初是，但在我親耳聽到原因後，便也是我的希望。想必在場的各位，已經知曉那三個孩子的往事了吧？」

　　這話讓眾人一愣，顯然汐燁也已經知曉，而且還是從當事者口中得知。眾人點頭，包括從蘇若濤口中得知的楊柳也大概明白。

　　「那這話就好說。莽徒之所以想改稱呼，並不是要拋棄以前的身分，依他的說法，是為了方便用丐幫的身分走遍天下找尋真相，用舊名實在不妥。但我覺得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為保夏懷書之名。」

　　「為保夏懷書之名？什麼意思？」葉岳紹困惑。

　　「他曾說夏家滅門一案是官場上的人所為，想要翻案勢必不能在檯面上行事，那他們三兄弟的性命便不保。倘若想暗中行事，危險也會倍增，甚至逼不得已，也得弄髒自己的手。不論如何，他已決心要兇手血債血償。而夏懷書這名不能有任何髒汙，必須以清白的身分翻案，才能給夏家一個清白。」

　　「在下不明，既然要翻案必須用夏懷書一名，那流莽之名又有何意義？」楊柳實在不能理解。

　　「那孩子是想犧牲自己，保全手足的安危吧。」蘇若濤想起當時那殺氣騰騰的琴聲，與夏懷書展露的覺悟，他有八成的肯定，事情一旦了結，這個孩子也會隨之消失。

　　「畢竟血債血償這條路，肯定會犧牲誰的性命。依那孩子做到這種程度來看，誰都可以犧牲，就是不能傷到稜兒和傲凡。」經歷過江湖百態、見過許多人情世故，葉岳紹非常明白夏懷書的做法，「但他沒想過如此一來，稜兒和傲凡又會是何種心情嗎？他們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吧。」

　　「若是親兄弟，的確是有這層顧慮。但他們不是。」汐燁輕嘆口氣，「那孩子說了，等時機一到，他便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們，屆時便能斷絕關係。咱們皇親國戚最注重的便是血緣，就算在親也不過是個外人，更何況他們出身官宦家，這麼一想倒也未必不合情理……嗯？你們怎了？」

　　話都沒說完就看到眾人一臉呆滯，她轉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白牆一片，沒什麼特別。怎麼都一副看到鬼的樣子？

　　「等等，方才的話……能再說一遍嗎？」葉岳紹似乎連開口都有些艱難。

　　「嗄？哪句？」

　　「他們不是親兄弟，此話當真？」蘇若濤也是驚訝萬分。

　　「自然，這話可是那孩子親口說的，我還想他或許是哪個下人的孩子，護主心切才裝做是他們的兄弟……難不成你們不知道？」眾人依然一臉震驚，汐燁瞬間有種壞事的感覺。

　　「不明白，在下真的不明白了……」楊柳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

　　「二位也不知曉？」蘇若濤看向葉岳紹和安千雯，兩人此時的反應不比他們淡定。

　　「我們只知夏懷書是妹婿二妻之子，他們二人並沒有告知我們這些……」

　　「這個孩子，實在太傻了……」安千雯眼眶泛紅，低聲啜泣。



　　屋內一片凝重的氣氛，屋外卻是晴空燦爛。

　　夏懷書終於將哭累的流漪哄睡，夏懷稜和夏傲凡這才有機會清楚看清這女娃的面貌。

　　「她叫流漪，是妹妹喔。」夏懷書蹲下身，給兩個弟弟看明白。

　　「妹妹？怎麼跟傲凡小時後差不多？」想起夏傲凡出生時他已六歲，早見過什麼是小嬰孩，當初也見過樂家女娃，黑色短髮細細柔柔的，可愛的很，他以為女娃一出生就會打扮的很可愛，怎麼是這樣一個小光頭呢？

　　「小娃娃都這樣，在大一些就會比較不一樣了。」夏懷書笑著。

　　「流漪……」從未看過小嬰孩的夏傲凡十分好奇，不時就戳戳小臉蛋，捏捏小手，結果反被那隻小手給抓住手指頭，他瞬間嚇得不敢動彈，眼神直往夏懷書求救，「她、手手……怎、怎麼辦？」

　　「別慌、別大聲。跟著我做。」夏懷書連忙安撫激動的人，一手指也放在流漪另一隻小手裡，「漪兒，漪兒，好孩子，乖乖睡覺。」他邊輕晃邊輕聲哄，結果被抓住的手指就這樣晃開，流漪依然睡的香甜。

　　夏傲凡也一樣畫葫蘆照做，那隻小手果然放開，但他卻頓時有些愣，又把手指放在那隻小手裡讓對方抓，然後輕晃輕哄，放開後又重複做一遍。夏懷稜看著，也覺有趣似的伸手嘗試。

　　夏懷書笑了。



　　待屋內的大人們整理好情緒、重新談論商議後，也已過了一段時間。當散席時，外邊娃兒的哭啼聲早已消失，只見嬰孩被夏懷稜抱在懷裡，夏傲凡趴在他腿上似乎熟睡著。

　　「傲凡睡了？」安千雯走來輕聲問，夏懷稜默聲點頭，似乎情緒低落，她感到有些困惑，蹲下便發現夏傲凡的眼眶紅腫，「傲凡哭過？懷書呢？」

　　「二哥走了。」

　　「咦？」眾人一愣，但感覺似乎也不那麼意外。

　　夏懷稜揉了揉自己的眼，似乎又將難過的情緒壓抑下來，「二哥從不食言，他說了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所以我和傲凡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對吧？師父？」

　　他抬頭看向蘇若濤，後者對他露出溫和一笑，「是，稜兒說的沒錯。好好努力，終有一日，定能幫上那孩子的忙。」

　　「弟子知道。」他點頭回應。

　　安千雯一心疼，伸手將兩兄弟都擁入懷裡，其他人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只是靜靜的，替他們憐惜。



　　這時，在一艘開往揚州的船上，一個身著土色丐幫裝、右肩臂刺著紅白圖紋的小乞丐，嘴裡叼著一根枝葉，愉快的哼著歌。

　　「小兄弟心情似乎不錯呀，是首次被師父放出來入江湖吧？」船夫也被對方的情緒感染笑道，「小兄弟請教大名阿。」

　　「不敢當，我只不過是個乞丐罷了。至於名字嘛……」他拿下嘴裡的枝葉，在手指間轉著，笑了聲，「俺叫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