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的世界

【16】4

　　「喀維婭，我該回去了。」

　　賽妮爾邊說邊抱起琪菈，喀維婭和艾緹有些訝異對方突然這麼說。

　　艾緹站起身，「這麼快，不多留一會兒嗎？至少吃頓晚飯……」

　　「不了，我只是來看看喀維婭借住的地方而已，沒有理由在核心世界待這麼久。」賽妮爾微笑婉拒，懷裡的琪菈一副快睡著的樣子趴在女人胸口上，「喀維婭，你身為公主，在這裡又是客人，不要這麼衝動行事，會給艾緹帶來麻煩的，知道嗎？」

　　「是。」喀維婭也深深反省自己剛才衝動的行為，實在不是身為高階惡魔該有的反應，她只是氣炸了。

　　賽妮爾明白她女兒的想法和個性，所以只是輕拍她的頭微笑。



　　開啟世界門送走賽妮爾和琪菈後，喀維婭看著站在身邊的非人管理員。

　　她知道的艾緹似乎很完整，但從那個叫曼莎的女人來了之後，就對他們的對話產生更多困惑，她也立刻察覺，之前聽到的全都只是大概，也只是大家所想知道的詛咒而已，至於身世什麼的艾緹從沒主動提起過。

　　艾緹到底是誰？明明不喜歡電話和通話器，卻像是操作了數百次一樣熟練不已。而且還有什麼條約、什麼監禁，聽起來就像艾緹以前被迫關在某個地方做事一樣……那個叫曼莎的女人和通話的男人，居然都稱呼她為奶奶？呃，還有什麼爺爺長壽日……

　　一口氣灌進腦子的資訊太多、太複雜，就像滿桌子散亂不堪必須要按照順序拼湊才能完整呈現的組裝玩具，但她卻找不到說明書一樣，混亂了。

　　「維婭？怎麼了？時差沒調過來嗎？」艾緹一如往常般開玩笑，喀維婭靜靜看她。

　　「艾緹，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是非人管理員……」

　　「不是這個！我是指……」喀維婭有些慌張的開口，連忙想了一下該怎麼說，一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叫喀維婭，惡魔界炎融系統領者、薩德摩拉卡炎王的小女兒。以惡魔界的年齡來算是２１歲，家裡有一個姊姊和三個哥哥，還有…呃……你知道，我體內有人類和三色貓的血統。你呢？」

　　艾緹愣了下，露出原來如此的笑容。

　　「我是非人管理員拉魯道．艾緹席因，原本是人類，但是我受到鳳凰界的詛咒，所以得到浴火轉生的能力，嗯…這次應該已經活十七年了。我曾有一個妹妹，但她已經去世了，當然我父母也早就去世，不過我有一個叫拉茲席因的監護者，你母親認識他。」

　　不對，這些也都只是大概，還有更核心的事情，譬如那些正在屋子裡休息的那群人類。

　　她提起勇氣壓住因為緊張而瘋狂跳動的心跳，「珍妮亞是你的誰？」

　　安靜好一會兒，艾緹知道對方的意圖了。

　　「有血緣關係的人。」艾緹的笑臉變得沉重，並帶上一點哀愁，她思考一會兒，「他們是我的孫女和曾孫子女，嚴格來說我在這個世界已經活一百多年，已經是一個破百歲的老太婆了。」說到最後，她的臉上就只剩下自嘲的苦笑。

　　「你結過婚？所以曼莎口中說的爺爺…是你的……」

　　艾緹只是微笑當作回應。

　　喀維婭覺得精神上受到震撼，薩文看起來跟艾緹差不多年紀，居然是曾孫？！可是她說她這世才活十七年，現在世界法條規定不論是哪個世界的生物，只允許以各世界標準滿二十歲以上才能成家立業，當然包括他們核心世界。

　　她看向艾緹想繼續開口問，卻又覺得自己好像問太多很失禮。



　　「艾緹。」

　　一個叫喚聲正巧打斷這尷尬，梅斯忒穿著艾緹給的大木屐叩叩叩的走來。喀維婭愣了愣，要是改梅斯忒開口的話，或許還可以知道更多……她有些期待的看向梅斯忒。

　　梅斯忒完全忽略她期待的眼神，看向艾緹，「艾緹，晚餐要煮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準備？」

　　雖然他一點也不懂得烹飪料理，不過要他準備鍋碗瓢盆什麼的，他還是能辦到。而且今天客人這麼多，怎麼可以只看著主人忙到暈頭轉向？

　　梅斯忒一開口就讓喀維婭像是以為自己得到冠軍卻因為一分之差而跌落變成亞軍一樣失落，她居然會期待這妖犬跟她有同樣的想法？！

　　「喔，好阿，今天人這麼多就吃點大餐吧！梅斯忒你喜歡吃烤雞嗎？」艾緹恢復平常的傻氣說。

　　「烤雞？！喜歡，我要吃！」一聽到肉，妖犬高興咧嘴笑，只差沒變回犬型直搖尾巴，然後把口水都給噴灑出去。

　　艾緹笑了笑，「那我去看一下廚房還有什麼。」

　　正想跟著艾緹走去廚房的梅斯忒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喀維婭確定艾緹沒有發現，將大門關上。

　　「幹嘛啦？」梅斯忒很不滿對方做什麼要攔截他。

　　「你都不覺得好奇嗎？」才打聽到一半就被這脫線的傢伙打斷，還讓艾緹給跑了，她實在很好奇這妖犬到底是怎麼想的？

　　「好奇什麼？」

　　看對方困惑的樣子，喀維婭都快翻白眼了。這很明顯的好嗎？！

　　「艾緹的身分阿！你不是也跟我一起聽到他們的對話了嗎？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剛剛那些對話和事情都很奇怪嗎？」

　　梅斯忒有些認同的點頭，「是很奇怪，只把那個背叛者抓去關的處罰實在太輕了，如果是以前的部隊裡，早就把背叛者當場滅口。」

　　「……」看著理所當然的妖犬，喀維婭簡直不敢相信對方的重點居然是指這個？！

　　梅斯忒顯得有些無奈的繼續說，「但是艾緹既然這麼決定用人類的規則行走，而且那又是艾緹的親人，我也沒資格可以插手管。需要幫忙我再出手就好了。」

　　「那你不會想知道艾緹的身分嗎？」

　　梅斯忒認真想了下。

　　他是挺想知道的，但還不到【必須要知道】的程度。上司要是不說話，他也沒權力去問，而且對他來說，現在的情況就跟從小一起在特種部隊訓練的夥伴一樣，誰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世，反正知不知道還不是都在一起接受同樣的訓練。雖然艾緹是人類，他也不覺得非得知道才能繼續待在這裡，以前也不都這樣一起吃飯睡覺過來了嗎？

　　「剛見面時，艾緹曾對我說：『我們都跟彼此以前相處的人不一樣，行為舉止和態度當然也都不一樣，是個怎麼樣的人今後就會知道了。』我從小就跟完全不知道是哪來的夥伴一起生活，這種事我並不是很在意。反正我又不離開她，知不知道有差嗎？」

　　惡魔完全愣住，妖犬的回答又單純、又愚蠢，而且還跟她想知道的答案相差甚遠，但是，卻讓她徹底服從了。他的想法非常簡單，只要能在一起，什麼問題都不算問題。

　　艾緹的真實身分或許是像她一樣高階地位的人類，也或許是像梅斯忒一樣，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世界高層人員注意到的小孩，但是知道了還不是一樣，艾緹依然做著除了非人管理員以外的工作，梅斯忒也照舊留在這裡當這個家的夜間警衛，而她也是繼續為他們整理家務和準備三餐，沒有什麼改變。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改變，那大概就是她喜歡的人除了自己以外，還多了艾緹和梅斯忒這兩個人。她握拳放自己的嘴邊低頭思考，只要繼續待在這裡，說不定哪天就會知道一切，她實在沒有必要急於現在就問東問西。

　　「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阿？」梅斯忒看對方沉默許久都不回他，又突然低下頭，他也跟著低下頭去。

　　喀維婭突然看到對方放大的臉，她的腦子瞬間還沒轉回現實，一時間有種梅斯忒想對她做出示好親密動作的錯覺，一驚嚇，舉起手就往對方的臉拍下去。

　　啪！

　　「你幹嘛打我？」梅斯忒委屈極了，他只不過想看一下對方是怎麼了，結果就被打上一巴掌，這太冤枉了吧！

　　「誰、誰叫你靠那麼近的？！」惡魔受驚嚇的紅著臉，她明白是她下意識不小心做的，原本只要道歉就好，但是高傲個性造就了扭曲的反應，惱羞成怒。

　　「我再問你話啊！」

　　「那你不會離我遠一點再問阿？」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要吵架……」聽到自家兩隻使魔在門口大吼，艾緹趕緊走出來看。

　　女孩捂著嘴唇，臉頰像火燒一樣紅潤，而男孩臉上出現一樣紅的手印，這種曖昧情景任誰看了都明白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事。

　　艾緹嚴重反省，她這個主人當的太失敗了，怎麼可以這樣打擾自家使魔呢？

　　門再度靜靜的關上。

　　「等、等一下！！」

　　「不是這樣的，艾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