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的世界

【16】3

　　餐廳的門沒有被打開，聲音筆直朝大廳過去。看來為了不打擾大廳的下午茶，艾緹選擇把對方帶到餐廳去接待。

　　非常介意自己家主人居然不帶他們去認識對方，梅斯忒按耐不住好奇心悄悄移開隔間門，到走廊靠近廚房的地方屏息偷聽。喀維婭也早就忘記她母親的存在，跟著趴在妖犬頭上，往廚房探看。已經看慣這兩個不良示範的小狐狸，雖然一點也不明白到底是做什麼，但她一直都覺得很好玩，所以也跟著過去，窩在梅斯忒懷裡玩偷聽遊戲。

　　斯爾利亞無聲的笑了下，難得沒有過去湊熱鬧，因為他不需要特地跑到廚房外去偷看，也能聽得到隔壁房間的對話。其實這一貓一犬都跟他的聽力差不多，但那是他們親近的主人，就算是待在旁邊也會想要加入主人正想要做的事，更何況艾緹似乎不打算把這女人介紹給他們的樣子，他們都擔心會再度發生對方來要血的事件，而且這次還是艾緹的親戚。

　　「來，請用。」

　　艾緹給曼莎端上一杯溫紅茶，後者只是點頭表示謝謝。

　　「奧里開始接受教育了嗎？」艾緹也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後，坐到對方對面，「他原本很喜歡蛋糕的，現在卻不吃了。」

　　曼莎點點頭，「是的，因為奧里已經上小學，所以我先生那邊的人開始讓他接受社交禮儀的課程，也嚴格控管飲食部分。」

　　「會不會太早？奧里還在發育，小孩子多吃甜本來就很正常，只要別吃過量不就好了嗎？」

　　「我也是這麼說，但是我先生卻還是堅持他的想法……」曼莎不安緊張的低頭，語氣虛弱。

　　「是嗎？」艾緹附有含意的笑，但她沒有繼續追問，「看你這樣，大概又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對吧？」

　　曼莎猶豫了一會兒，從自己白色的手提包裡，拿出一張白色小卡放到桌上。艾緹沒有接過手，只是盯著小卡不說話。

　　「在、在過幾天就是爺爺九十歲的大壽日……你可以去看看他嗎？」曼莎顯然提起很大的勇氣才敢開口。

　　艾緹一臉冷淡，「這是他提出的？」

　　曼莎被她冷淡的表情和語氣影響，顯得有些慌張，「不，是……是我先生的主意。他說爺爺是你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我不記得我跟他是同一個母親生的。」艾緹低頭喝著自己的熱紅茶。

　　「你知道爺爺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去。」

　　「可是……」

　　喀噹一聲把茶杯放到茶盤上，阻止曼莎的勸導，艾緹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再度替自己倒一杯紅茶，「如果只是這件事，那就到此為止吧。」

　　曼莎知道一旦提起這個人，艾緹可是寧願死也不想再去牽扯，但是人類的壽命很短，一旦破百歲就準備迎接死亡的心態會讓人類衰老的更快，她家爺爺依然死撐著身子活到現在，就只是為了再見到艾緹……

　　握緊拳頭，再度提起勇氣，「別這樣，奶奶。爺爺他已經自責快半輩子了，現在身子虛弱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離開，他唯一的心願就是……」

　　「好了！」艾緹阻斷她的話，「我知道這不是你的主意，把通話器給我。」

　　「咦？」

　　「給我！」在艾緹嚴厲的眼神下，曼莎無可奈何，只能顫抖著從手提包裡拿出一款白色小型的通話器，「斯爾利亞，你的通話器也借我。」

　　她突然朝門口大喊，通往客廳的隔間門被拉開，斯爾利亞轉身坐到廚房的地面，晃了晃手上早就拿出來的通話器，上面顯示通話中和錄音。

　　曼莎感到極大不安，「奶、奶奶，你到底要做什麼？」

　　艾緹只是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要所有人安靜，拿走曼莎遞來的通話器，熟稔的在上面東按西按，然後拿起通話器上方左右兩側的小圓盤，一個和通話器一同放桌上，另一個則放在自己嘴邊，安靜的廚房傳來等待對方接通的聲音。

　　「咦？艾緹會用通話器？」在門口偷聽的喀維婭困惑的小聲，在她底下的妖犬也不太了解的偏頭。

　　「我們是有給她一個，但是我不知道她會用……」顯然梅斯忒也覺得困惑和訝異。

　　『做什麼？我很忙的你知不知道？』

　　響了許久的通話器終於接通，接著傳出男人不耐煩的聲音。一聽到這個聲音，曼莎明顯驚嚇了一跳。她害怕這個男人。

　　「好久不見了，古維德。」艾緹雙手肘靠在桌面上笑著對小圓盤傳遞聲音，「還記得我嗎？」

　　『阿，當、當然，我怎麼可能會忘記您呢？』顯然對方被艾緹突然打給他的行為大嚇一跳，立刻就用一百八十度不同的奉承話語，『我沒想到您會用曼莎的通話器打來，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事的話不能打嗎？」

　　『不不不，當然可以……』聽他的語氣一副像是怕得罪某個大人物一樣狗腿，艾緹冷哼一聲。

　　「不過我沒事也不會打給你。」對方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能猜想得到對方現在一定是一張臭臉，「我聽曼莎說了，再過幾天是那個人的長壽日。還說要來邀請我的主意是你想的？」

　　『是的，我想說這是難得長壽會，而且爺爺又非常惦記您，但是我實在忙的走不開，所以才讓曼莎去請您過來參加。』

　　「這樣阿……對了，你還記得我十年前叮嚀你的話嗎？」

　　一旁靜靜聽的曼莎和站在斯爾利亞身後的薩文都露出困惑的眼神，通話器另一頭安靜了。

　　艾緹繼續開口，「我應該說過『不准你對不起曼莎，不然我會讓你很難堪』的話吧？」

　　『您再說什麼呢？我並沒有對曼莎做什麼……』

　　「那就叫你身邊那個女人過來聽！」艾緹些微大聲的命令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薩文和珍妮亞比他們有更多的驚嚇，唯有曼莎除了驚嚇還有恐懼，「每年這個時候不是你到別的地方工作，就是讓他們到將軍的家玩，你真以為我不在城裡、將軍不計較就什麼都不知道嗎？」

　　『您是指我外遇嗎？』男人笑了聲，『祖母大人，我多次勸您回來城裡住不是沒有理由，想必您一定不知道現在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防止做亂的魔力監視器，我怎麼可能還會做出對不起曼莎的事情？現在在我身邊的是幫我安排行程的秘書……』

　　「行了行了，我明白你會說出什麼台詞。這種古代流傳的小三劇場我又不是沒看過，好吧！我只好請人給你看有趣的東西了。通話器給我。」艾緹朝斯爾利亞示意，輕鬆接過對方扔來的通話器，「不好意思檢察官，我是非人管理員艾緹，我需要調閱這三年的監視器……對，我親自調整的雙視野監視器，請將影片傳到這兩支號碼……」

　　只見艾緹很順暢的說了兩支號碼，曼莎的臉色已經變的很蒼白，隨時都會暈過去的樣子，似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媽媽，你沒事吧？」珍妮亞連忙走過來安撫。

　　曼莎這才回過神的樣子，伸手想把桌上的通訊器拿走，卻被艾緹一手拍開。她明白這一切都已經無法阻止，只好又收回手，安分坐著。

　　過一會兒在曼莎的手機傳來接收檔案的消息，按下顯示，畫面立刻用立體影像顯現，一對男女正進行肌膚交融的親密行為，但讓薩文和珍妮亞訝異到無法闔嘴的，是那個男主角，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為了在場幾個未成年的小孩子，艾緹只讓所有人明白什麼事後，就將那個不宜小朋友觀看的立體影像關了。

　　「很漂亮的秘書呢，不過真要我說的話，還是自家孩子比較可愛。你說是不是，古維德？」艾緹朝凹型的小圓筒幽默開口，但沒人笑的出來。

　　『你…你到底……是怎麼……』男人連話都無法連成完整的一句，他也被這傳來的影像驚嚇到了。

　　「很簡單阿，人工操作嘛！現在不論是科技產品還是魔力產品，一向都是由人類雙手創造出來的阿！只不過是增加魔力監視器的角度，小孩子都會，有什麼難的你告訴我。」

　　『你只不過是個非人管理員，有什麼資格管我這個人類？』看來男人已經沒有藉口了，氣急敗壞的直吼，就像剛剛一接通通話一樣不客氣，『別忘了，你簽過條約，才有現在的自由。難道你想回到以前被監禁的日子嗎？』

　　艾緹些微皺眉安靜下來，她實在不太懂，都到這個地步了，這個只不過是覬覦他們家權力地位而入贅的男人居然還想威脅她？嗯……好吧，那就公佈那個秘書的名字，順便請檢察官去她家蒐證好了，順便通知那個秘書的家人，反正把事情搞再大，也不會妨礙到她在這裡的生活。

　　腦子正思考要怎麼搞到天翻地覆時，手上的小圓盤突然被人一把搶走。

　　「你這爛人！！」喀維婭生氣的朝小圓盤吼去，「虧你的老婆對你百依百順，就連你家孩子都遵從你的教育模式，你居然就這樣背叛他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敢作敢當阿？！要是你是惡魔，我一定會連同你的靈魂全都燒的一乾二淨！」

　　「維、維婭……」艾緹愣看她，喀維婭大罵一氣後，瞬間回神驚嚇了。

　　她居然插手管別人家的事情，而且還破口大罵艾緹的親戚！完、完蛋了……

　　「給我。」薩文伸手拿走她手上的小圓盤放在嘴邊，臉上瞬間嚴肅起來，「爸爸，是我。」

　　『薩文？你聽我說，剛剛……』

　　「夠了，爸爸。」薩文冷靜的打斷他父親還想狡辯的話，「我、珍妮亞和奧里全都聽到也看到了，當然媽媽也是。不過看媽媽的樣子，顯然媽媽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

　　曼莎一副像消氣的皮球坐在餐椅上，臉上滿是淚水。

　　薩文繼續開口，「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爸爸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那或許是你想秘密開發什麼新事業，也或許是你想好好放鬆一下，所以我才裝成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沒想過是這樣的事情，真的…很令人無法置信……」

　　『等等，薩文！你聽我說！』

　　男人激動的喊著想解釋，想挽回他親愛孩子們的心，但是不論是影片還是剛才威脅的口吻，都讓薩文無法再相信他的父親，他將小圓盤交給艾緹。

　　「古維德，剛才的對話我已經全都交給檢察官，也請世界警察到你現在所在地拘捕你。你要知道，是你先毀約的。」

　　這次艾緹也不管對方說什麼就結束通話。曼莎終於忍不住的放聲痛哭，珍妮亞抱著他母親安撫。

　　「請用。」賽妮爾走來，她朝曼莎遞出紙巾，「現在你需要的不是憎恨，而是這些孩子。好好哭過之後，就為這些孩子活吧！」

　　已經泣不成聲的曼莎接過紙巾，抱著也跑來幫忙安慰的奧里，點頭。

　　「薩文，讓你母親到客房去休息吧！今天你們就先住這裡。」艾緹吩咐著。

　　薩文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父親外遇的事，卻還是乖巧順從的點頭，「好，我知道了。」

　　艾緹笑了笑，「記得，你們跟我不同，一旦死了就不會再轉生，所以你們要好好掌握自己人生，尤其是珍妮亞，知道了嗎？」最後不忘叮囑，珍妮亞只是苦笑著點頭。

　　「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