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01金水鎮舊案

  在七秀坊準備兩日後,一日清晨吃過早膳,一行人準備搭船離開。

  待在碼頭邊準備等上船的淨鵲,拿著銅鏡對著自己的臉看了看,右臉頰上有著粉色的牡丹花,精緻漂亮。

  在與姚憶海談論許久後,終於下定決心,讓流莽在她臉上刺上一朵牡丹。雖然自己有準備藥草消毒麻醉,流莽刺青的動作也流利無誤,但畢竟刀是刺在臉上,心裡還是緊張得很,所幸燒傷的肉並沒有惡化,最後只是臉有些紅腫和有些刺麻,很順利的刺上一朵花,甚至還有人跑來問繡花的人是誰,這讓淨鵲開心極了。

  「還疼嗎?」一旁的淨湖開口問。

  昨日自己在一旁看著那張小臉被小刀不斷刺著,雖然明白這是在做什麼,但心裡的緊張卻不比對方的少,結束後他甚至有一種虛脫的無力感。

  「有一點,但不礙事。你看你看,漂亮嗎?」淨鵲指著自己的臉問,這話從昨晚拆下紗布後就不斷問著,淨湖無奈一笑。

  「很漂亮,很適合你。」這話連一開始的害羞結巴都說到他現在都能隨口而說,看來對方是真的喜歡這花樣。

  「鵲姊姊。」前來送行的雪綿糖一身子撲過來抱住,閉上的盲眼雖看不到失落,但一張小臉卻已經寫滿失落和不捨,「這麼快就要走了阿?再多留幾日嘛!」

  淨鵲無奈一笑,蹲下身,「我會再來玩的。到時寫信給你可好?」

  「嗯,一定喔!」雪綿糖抱住淨鵲蹭了蹭,一點也不願放開。

  「寫給我吧!我會念給糖糖聽。」一同送行的赤霜看向流莽悄聲,後者點頭。

  「好了,糖糖。」身後走來一名男子,從淨鵲手上接過雪綿糖抱著,「他們也說會再來玩,就別難過了。」

  「嗯……」

  感到抱著頸子的小手有些用力,但對大人來說卻不至於危險的力道,身著唐門服的黑髮男子無奈一笑,鮮紅的眼看向淨鵲和淨湖。

  「在下尚靖東。事情我都聽糖糖和我兒子說了,很抱歉到今日才有機會感謝你們對他們的照顧。」

  「哪裡,我們應該才要感謝糖糖的招待。」淨鵲和淨湖也向人彎身致謝。

  「不知貧僧可否一問,施主的眼睛……」淨湖好奇看著,對方的雙眼似乎不曾在商店裡見過,鮮紅似血。

  「是真的,但也不是天生的。」尚靖東一抹微笑,看向身後遠方正招手與赤霜談話的另一人,「在下經歷一段生離死別,原本黑色的雙眼一夕之間轉為鮮紅。至今想來,這或許是詛咒也說不定。」

  兩人一同看去,遠方那人帶著唐門專有的半面罩,臉色卻與面罩相同的白。似乎注意到他們的視線,他面向他們後,彎腰行禮示意,兩人也趕緊行禮回應。

  「痛苦嗎?」淨鵲問,對方一愣,卻是欣然一笑。

  「不,這詛咒換來一心人,在下心甘情願。」

  看著人如此,兩人也明白般笑了。



  揮別雪綿糖與赤霜等一家,淨鵲坐好身子。

  「真不可思議,沒想這世上也有人的眼睛跟淨湖一樣是紅色的。且剛看了下赤霜母親,雖帶著面罩,但露出的口鼻白皙筆挺,想必是個美人吧!」

  姚憶海點頭,「是個美人,但也是男的喔!」

  「咦?」同船的淨鵲和隗昕都驚訝一愣。

  「對了,隗昕,我得為前幾日的事向你道歉。」姚憶海卻沒有要繼續說下去,反倒看向隗昕道歉,後者愣了下。

  「沒事,沒關係,我也不是第一次因為流大哥而受威脅了。」

  「嗯?除了我還有誰?」

  「流大哥的親小弟夏傲凡公子。」

  「夏傲凡?!」一聽到這個名字,姚憶海似乎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名字,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看了眼遠方坐著小船的流莽,她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了?姚姊姊,你也認識傲凡公子嗎?」淨鵲也困惑著。

  「我與他丐幫師父是髮小,只稍微打聽到一些,但莽徒只告訴我失去家人之類的話,死活不提家裡的事,原來他和他的兄弟們還有聯繫阿……」

  淨鵲和隗昕互望一眼,「說起來,姚姊跟流大哥也認識十年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因為他欠抽!」姚憶海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邊回想,「我與他是在揚州相遇。那年他剛進入丐幫,因為身手不錯、又早有四處流浪的經驗,所以很快就被他丐幫師父放出來遊歷江湖。那時我在揚州辦事,他二話不說就朝路過的我墩了起來,我自然也立刻迎戰,最後是因為他不熟丐幫武學而被我修理了一番。我問他為何攻擊我時,他就回了句:『聽人說丐幫專打治療,路過看到你就想試試看罷了。』這樣,你們聽,欠抽不?」

  果真是惹事王的流氓,淨鵲和隗昕都不約而同笑了。

  「之後想著要教訓他,所以逼著他做我江湖弟子。在那之前我也曾收過好幾個,但不是失去蹤跡,就是相遇不相認。莽徒雖一副臭屁小看人的樣子,但每逢過年過節,總會捎個信給我問安。或者閒來無事經過七秀時,到我那兒小住幾日,我便給他整理容貌,縫補衣裳什麼的。」

  「姚姊姊和莽哥哥感情真好,就像手足一樣。」鵲兒笑了笑。

  「是阿,我倆都獨身一人,彼此的互動親近卻不僭越,有時候真有種認到義弟的感覺。」姚憶海笑著,隗昕猶豫會兒。

  「但我還是有些好奇,姚姊和流大哥……真的,沒有動情嗎?」

  姚憶海看著似乎緊張的人,一副意料中的樣子笑了聲。

  「這還真沒有。咱倆也有幾次一同遊歷過,那時吃飯、睡覺、就連洗澡都一起,也想過一般孤男寡女都這樣了,怎麼會什麼感覺也沒有?但很奇妙,我對他真的什麼感覺也沒有,而他也像待哥兒們般待我,或許咱倆天生就止於當師徒或姊弟的情分罷了。」

  「鵲兒有些明白,就像鵲兒對昕哥哥一樣,止於手足之情。」淨鵲笑著,隗昕也明白一笑,卻對姚憶海還是有些不太信任。

  「我喜歡的,是像萬花男子那般清高風雅,那樣就算到老,也還是溫柔文雅、風度翩翩的老伴。像莽徒那樣亂七八糟,真的很難想像老了後會平靜下來,那我還不早早氣死或嚇死?」這讓淨鵲和隗昕都笑了,「而且,莽徒似乎無法接受女人。」

  「咦?」

  「莽徒什麼小壞事都做過,吃肉喝酒賭博打架,偶爾也會偷竊欺騙,但唯有女色不碰。就算會主動接觸,但也都是為了好玩或別的。七秀從不缺美貌多才的女子,他卻連欣賞也沒,向來都是姊妹來搭訕,而不是他去碰人家。我曾問過,他卻只回了我麻煩二字便避開,還以為他是在顧慮什麼,或是因為不好意思才克制自己。但這次知道你倆的關係後,才確定莽徒是真不碰女人。且我看得出來,他已對你動了真心,若哪日看到他為你主動拿下雲幕遮的話,你可要好好回應喔。」姚憶海笑著叮囑。

  「雲幕遮?」隗昕突然想到,流莽許多次說到雲幕遮的重要,甚至要他保密,「雲幕遮是流大哥很重要的東西嗎?」

  「嗯?昕哥哥不了解雲幕遮嗎?」看隗昕不解的搖頭,就連淨鵲都訝異了。

  「雲幕遮是丐幫初代幫主尹天賜大俠要求丐幫弟子矇住雙眼,以求真正的自由而不被凡塵俗事所束縛,且對練功也有助益。」姚憶海解說,隗昕點頭表示已經知道,「但是卻不見所有丐幫弟子都戴著,是因為當時的規定中,有一特例可讓丐幫弟子自願拿下。」

  「什麼特例?」兩姑娘神秘兮兮看著隗昕笑,後者正因為聽的專心,被莫名這樣盯著,不免慌了起來。

  「就是情緣阿。」淨鵲笑的開心,「若崇尚自由的丐幫弟子,遇見甘心為其束縛之人,便可自行拿下雲幕遮,向心愛之人求情緣。」

  「不是自願可不算。」姚憶海接話,「畢竟只是一塊布料,普通小刀都有可能會劃破。」

  「不是自願不算……」

  想了想,那晚雖然對方拿下了,但也是自己的要求,或許流莽並不是自願。但他的確是在對方眼裡看到對他的柔情,也說了能親眼看到自己很高興的話……所以流莽只是在等他開口要求,自己才有藉口拿下嗎?

  「所以,你看過了?」看著一張臉變來變去,最後甚至用手遮起發紅的臉,兩人好奇一問。

  「……流大哥讓我別說。」隗昕遮臉說著敷衍的話,一雙藍眼卻不敢直視他們,明眼人都知道答案。

  「昕哥哥真可愛。」淨鵲挽著人手臂蹭,姚憶海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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