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02

  在另一艘小船上,兩個大男人就沒有隗昕等人那般融洽有話聊。流莽靠在船緣,一手支著頭,似睡似醒。淨湖坐在另一側,看著前方的小船後,轉頭靜靜看向同船的丐幫。

  「有事?」流莽突然冒出問話,淨湖早料到。

  「只覺比到七秀坊,流兄似乎更不想去金水鎮。」

  「喔?此話怎說?」

  「因為那裡是你的故鄉,是嗎?」淨湖直接點明,這話成功讓流莽面對他,「在太原,我的生父丹家與流兄的夏家是世交,這你也早知曉了對吧?」

  「然後呢?」

  「我從生父那裡聽到十二年前夏家滅門一事,也從流兄與傲凡公子的對話得知,你們兄弟正在調查滅門兇手,且似乎已經鎖定一些人了。那日,你在陰山問我,若我要協助,是否能破殺戒一事。是因為你們已經決定,要親手了結滅門兇手,對否?」

  「那麼你的答案呢?」

  「佛家子弟不做無謂的殺生。」淨湖閉眼道,隨後看向船板,「即使對方是無惡不赦的惡人,也一定可以化解那股仇恨,化惡從良,重新做人。若是如此,流兄可否考慮……」

  「考慮?你是要我陪上自己的兄弟才能報仇嗎?」

  聽對方的語氣嚴肅低下,淨湖心裡感到有些惶恐,「我並無此意。」

  流莽嗤笑一聲,「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弒母之恨與海同深,如此深仇大恨,有何理由不報?」

  「我只是不希望流兄手染鮮血,鵲兒和隗弟一定會……唔!」

  對方突然一棍用力抵在自己胸口上,嘴裡傳來一絲血味,他默不吭聲,但因為被對方這舉動驚嚇到的心情卻掩蓋不住。

  「怎?訝異嗎?」流莽毫無異狀的語氣說著,「我不在意染上多少鮮血,只在意能不能了結,哪怕染上的血是你的還是他們的。若你無心幫忙,我不怪你,畢竟這是我自個兒的家事。但若要阻礙我,下次就不是這棍棒。」

  對方說著,收回自己的打狗棒。淨湖吞了吞口沫,將血水一併吞下,胸口被抵到的地方疼的像被刀刃刺中一般,但他卻覺得別處更令他難受。

  「沒有辦法避免嗎?」他低聲問,但對方用手撐著頭,看向水面,不再回應。



  喀噹、喀噹!

  輕甲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男子拿著彎刀大斧,到處巡視,卻沒有注意到身後銀光一閃,一把匕首亮在他喉結上。

  咚!

  「嗯?」差不多穿著的同夥看著躺在上的人,嘖了聲走去,一腳踩在對方手臂上晃,「喂!這大白天的就躺在這兒睡,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別偷懶,快起來!喂……」

  將人翻過身,被對方一口血嚇了一跳,男子嚇得往後退幾步,握緊手上的刀,察視四方。

  突然耳根吹來一陣風讓他嚇得大叫,立刻往身後揮起大刀,但依然沒有人影,他用力搓搓耳根。

  「誰?別再躲躲藏藏,被老子找到,非砍死你不可!」男子舉著大刀,一臉恐懼的四處吼叫。

  「呵呵……」捉弄似的竊笑聲傳來,他驚恐的看著四周,身著白衣的人站在他原本位置的後方,擦拭手上一把染血的匕首,「我可從來都沒藏著。」

  「好大的膽子,竟敢偷襲軍人!你可知我們是誰嗎?」

  「自然知道,那你身上有軍令嗎?」

  「軍令?你要軍令做什麼?」

  「所以你有軍令?那真是太好了。」白袍衣帽下露出一抹開心的微笑,令他瞬間呆滯了會兒。

  「誰准你這樣盯著俺家媳婦看的?」殺氣騰騰的男子聲從他身後傳來,猛一回頭,牢牢接了一棍。

  棒打狗頭!

  毫不留情將人扒個精光,流莽將得手的軍令收起,一腳將人踹到水裡去。

  「哼,讓你意淫俺家媳婦,再讓本大爺看到,立刻把你扔到海裡去。」

  看著人連先前一個被打到吐血的人都一併踹到水裡,隗昕不好意思的笑了。

  「流大哥別氣了,我戴面具便是。」

  「你乾脆隱身都別出現。」

  「這很累人的……」

  聽到如此任性要求,隗昕明白對方只是說著好玩,並不會真要他這麼做,便也聽聽就過。但這種想獨佔他一人的心情,自己倒是一點都不能錯過。

  伸手輕拉對方的手,仰頭將臉湊上,輕輕在對方臉上落下一吻。

  「消消氣吧。」

  流莽安靜會兒,「親在嘴上我就不氣。」

  看對方像孩子般討糖吃的行為,隗昕感到可愛一笑,立刻湊上嘴滿足對方要求。



  「我的天,找個軍令你倆也有辦法曬恩愛。」看著還在親暱的兩人,姚憶海實在無言。

  「怎了?師父,你是在忌妒嗎?」流莽一抹戲弄般的笑容,一把將隗昕摟過,「師父整天嚷嚷著要找萬花的公子,結果是俺先找到媳婦。」

  「流、流大哥,你別說了……」眼看姚憶海都已經拿出雙劍,隗昕趕緊勸和。

  「俺說的可是事實阿。」流莽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克制,繼續說,「師父就是太挑,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要不,弟子給師父找一個吧,免得哪日師父想不開,跑來佔弟子的便宜,那可就……」

  「你這孽徒,今日非削了你那張嘴!」姚憶海毫不客氣就將隗昕推開,拿起自己的武器就朝對方一陣痛打。

  「誰讓師父你老是在他們面前說弟子的不是,弟子只是說個實話而已阿!」流莽見招拆招,但不及對方憤怒的追打,一直處於劣勢。

  隗昕非常無言的在一旁看著,最後還是決定放下兩師徒,自個兒回到當初說好會和的地方。



  淨湖和淨鵲並沒有幫忙姚憶海奪取軍令的工作,兩人坐在河邊,由淨鵲替人運功療內傷。隗昕靜靜的走去,坐在行李旁看著。

  若不是淨鵲的鼻子靈敏,聞到淨湖身上傳來一絲血味,一夥人都還不知道流莽居然會把淨湖打到內傷。

  「不小心出手太用力,把他打出內傷。」

  「沒事,是我的錯,這點輕微內傷算不了什麼。」

  兩人是這麼回應,但真正的原因兩人都閉口不語,他們也無從得知。

  隗昕一直無法相信,流莽居然下手會這麼重,肯定是偷襲還是其他原因,但淨湖是少林寺出身,說不上是百毒不侵,但也比天底下任何一人都還要強健,外力傷不了多少,內力就更不容易受傷。還是說,這才是流莽的真正實力?

  若是如此,那表示流莽是真動氣了,可是為什麼呢?淨湖比他們任一人都還穩重謹慎,也不輕易開人玩笑,流莽則是再怎麼胡鬧,也都會將分寸掌握得很好,他實在想不透為何會這樣。

  運功療傷的兩人突然有了動淨,隗昕一愣,起身過去幫忙倒了兩碗茶水,待兩人回歸常態後,各自遞上一碗。

  「感覺怎麼樣?」

  「好很多了,多謝。」淨湖點頭道謝後接過茶水。

  「內傷不比外傷能看的見癒合,絕不能忍著,知道嗎?昕哥哥也是,若莽哥哥不小心出手過重傷了你,一定要跟我說喔!」

  淨鵲嚴肅叮嚀著,明知道其實這並沒什麼大礙,只是對方杞人憂天,但如此的關心是不會有人拒絕的了,紛紛點頭表示知道。



  「氣死我了!」怒氣沖沖的女聲傳來,姚憶海哼的一聲,將被她揍到鼻青臉腫的流莽踹到他們面前。

  「莽哥哥。沒事吧?」看來出手重的人也不只流莽阿……一行人冒汗看著這對暴力師徒。

  「臭孽徒,我不帶你歷練了!」姚憶海邊收拾自己的行李邊說,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走來搶走流莽身上的軍令,「拿來!我帶鵲兒和淨湖還有隗昕去完成工作,你給我負責找落腳的客棧和晚膳。」

  「咦?為何只有俺……」

  姚憶海擺出彈指功,抵在他額頭上,「這是師父命令!」

  彈!

  「姚姊姊,這樣可以嗎?」看著還躺在地上的流莽,淨鵲雖然已經做了些緊急治療,也知道對方身強體健,傷不到哪,但還是有些擔心。

  「沒事啦。」姚憶海跟著上馬坐在人後方,「丐幫本就愛隨心所欲,莽徒更是如此,給個任務讓他自己去做還比較輕鬆。」

  「隨心所欲……」騎在另一匹馬上的淨湖低聲念著,似乎想通了什麼。

  「嗯?隗昕呢?」

  淨湖安靜會兒,微微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隗弟也相當隨心所欲。」

  兩姑娘一聽,也明白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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